“我知道。”连翘端过杯子喝水,纸质掩饰了热水的温度,她猝不及防被烫痛,狼狈地吸口气,讷然说道:“明天我会出差去外地,下周才会回来。这段期间您先安排他治疗,我不在,他会同意的。”
郑医生点点头,叹口气,“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好好谈一下,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我能跟他谈什么呢?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你的病了,然后束手无策地为他准备后事?我和他谈什么并没有意义,他是病人,需要的是医生为他治病。”
“治疗是我的义务,可如实反应病情也是我应该做的。我比你了解绍严的病,所有恶性肿瘤里,胃癌的发病死亡率是最高的。既然你问起了,我必须要向你说明这个最坏结果。” “可您不是说三年前他就已经查出胃癌了吗?是您替他做的胃切除手术,让他活了这三年,那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个三年?医生,安绍严不可以死的,小寒没有自理能力,除了爸爸,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亲人了。”
“就是因为这样,你找我的时候,我才没对你隐蔽绍严的病情。他这三年奇迹地坚持下来,可以说大部分是放心不下小寒的原因。可能身为医生,我不应该说这些话,可是人道一点来看,有你在,起码他可以不用熬得那么辛苦。”
“不要跟我说这种话!你让我怎么做呢?那么好端端一个人,你却跟我说他活不了几天了。” “你得冷静点儿,连翘,否则他身边真就是一个能替他打算的人都没有了。” 连翘颓然跌坐回椅子,“对不起。”
“我也很抱歉,但进展期癌细胞的扩散速度我们控制不住,目前已经转移到淋巴结。根据他身体状况以及本人意愿,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我也希望给你时间去做心理准备,但他时间不多了。”
《你抱着的是只狼》吴小雾 ˇ第五十一章(上)ˇ
在香格里拉,安绍严出现高原反应时,对她说:“以后只能你带着小寒来了。” 连翘当时笑他像交待后事,现在想来,的确已是托付。
诸多的不理解,比如为什么急于将恒迅打包卖掉,在听郑医生说起他病情那一刻,也都想得通了。恒迅是他十几年的心血,她不想让他有遗憾。
然而管人总是难于管事,经营一个公司,毕竟不像操盘一个项目那么单纯。又要分心肚里那个不安份因素,疲惫不堪。
再加上之前新顾问危机,苏晓妤的可疑,她还来不及多想,连明云却在她定了手术日期后打来电话。不惜曝露自己派人监视的行为,是否可以理解为一种宣示?宣示他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为她架设一座巨大的摄影棚,导演着她的生活,她是the Trueman show的主角,一举一动尽在镜头之下。
与电影不同的是,现实中的楚门,不应期待剧情以外的幸福,更无力顾及其他。段瓷要自求多福,她所能做的,就是不再为他添麻烦。
纵然再不舍,到底也留不得。
一阵子没注意,院里的五角枫原来已经满树生霞,就这样进了11月份,一年将尽。 病房的温度容易让人忽视冬天来临,安绍严只披了件针织外套,偎在沙发里看电视,姿态自在。连翘走过去,好笑地看着他杯子里大片的茶叶,“我说外头树枝怎么都光了呢。” 地毯上走路无声,安绍严被她突兀的出现吓了一跳,“这么早?你不用上班吗?” “昨天跟您报备过了,老板,我今天要去上海。”连翘在他身边坐下,重心交于靠背,眯起眼,脑中绷紧的弦有片刻舒缓。
安绍严皱眉,“昨天我也跟你说了不要去,只是社区配套,干嘛去谈那么大的品牌?” “配套?我口味没那么清淡的,要做就做大。”她斜瞥他一眼,“别忘了现在的恒迅谁才是一把手。”
“我有种被篡权的无奈。”
“慢慢就适应了,反正不管赢亏,你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三两下的折腾倒也受得起,何况你的本事,我心里有数。就怕创业容易守业难,回头你去了美国,我又得拼了老命冲锋上阵。”
连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