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1 / 2)

宋回涯习惯了?与他虚情假意地奉承,并未关?注他有多少改变,偶尔见他对自己露出好脸色,便会?怀着恶劣的心思,故意逗弄地问他:“师弟,你为何不叫我师姐啊?”

她如此无辜地说上一句,魏凌生?压在舌尖的话就只能重新?吞回去。

她深知,自己是块远比魏凌生?更难以雕琢的顽石。

待到十月,天气陡然发寒。一场秋雨过后,天空阴霾不散,连日阴云,寒霜骤降。鸟雀亦散去声息,只偶尔有一点飞鸿自树梢掠过。

自宋惜微一时气盛,与茂衡门决裂之后,山下便多出不少外来的江湖客。然不留山威势尤在,纵是外面疾风骤雨,落到山间的湖泊里,也仅剩一点细小的波澜。

这种过于太平的日子蒙蔽了?宋回涯,叫她误以为往后的年岁也会?如同朝暮开?谢的春花一般简单,往复循环,难以变更。

直到这场将起的大浪拍到了?她的脸上。

在惊浪席卷之前,还发生?过几件满含温情的事。

譬如,宋回涯给宋惜微过了?最后一个生?辰,第一次送了?师父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

虽然那礼物不是她亲手交给宋惜微,而是被她假意扔在了?半道,叫师父路过时顺手捡起。

可是第二日,宋惜微解下了?身上其余的配饰,只在腰上挂了?枚那枚不算珍贵的玉佩。

宋惜微的手按在青绿的玉佩上,朝她颔首轻笑。宋回涯虽别?开?了?脸,虽仍是一言不发,可心底是很高兴的。

那种兴奋,在往后无家可归的十多年里,依旧强烈跳动在她的血脉中,在岑寂与冰凉的长?夜里,反反复复地出现,吊着她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

又譬如,魏凌生?第一次张口?叫了?她一声师姐。

宋回涯看着他温顺低头的模样,当时心想,他们?到底是师出同门,轻声应了?下来。

倘若再过几年,宋回涯以为,自己那份尖锐的偏激跟执拗,要被消磨在无所事事的寻常里。

却不料变故来得如此迅疾,不过旦夕之间,天地尽数毁塌,再无人替她挑起的重担将她彻底砸了?个粉碎。

离开?不留山时,宋回涯病得严重,伏在魏凌生?的背上,昏沉晕厥过去。

一路上,宋回涯迷迷糊糊地醒来几次,偶尔清醒的意识夹杂在不断重复的噩梦之间,叫她分辨不出自身的处境,仿佛在经历一场场剐心的酷刑。

唯有左手的疼痛尤为真实,疼得她一身冷汗,难以喘息。

等?高烧渐退,好不容易想起些病前的事,她的视线已看不清了?,只在一片白茫的光线中看见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师姐!”

边上阿勉见她睁眼,语带惊喜地喊她,用衣袖给她擦了?擦汗,将水壶凑到她的嘴边,尝试给她喂下。

宋回涯想到什么,猛地一个寒颤,神智一念回到了?身上,朝着前方?的背影伸出手,张开?嘴嘶声呼喊。竭尽全?力却发不出音,只能痛苦地抽气。

阿勉手足无措,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见她无法平静,旋即扭头喊道:“师兄!师兄!你快回来啊!师姐醒了?!”

不远处的人小跑着赶回,刚一蹲下身靠近,宋回涯便抬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师姐。”阿勉费劲地扶着她,略带心酸地说,“师姐,师兄没事的,师兄只是去给我们?找吃的,马上就回来。”

宋回涯睁大了?眼,不听阿勉劝说,定定注视着魏凌生?,五指握得越发紧,指尖泛出毫无血色的青白,对着近在咫尺但依旧模糊的脸,好半晌才?能含糊说出一句:“带着你师弟一起去吧。”

宋回涯第一个念头,是猜魏凌生?打算离开?。

当初魏凌生?拜师不留山,全?因走投无路暂求庇护,可而今师父身故、师伯离去,已无人能为他遮身,他自该再谋前程,何故带着他们?两个走不远的拖累?

宋回涯没有怨怼,只怕阿勉不能平安。魏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