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你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会惶恐,是不是会格格不入。
这念头一起,就如同泰山直直砸到脊背上,要彻底压垮他,碾碎他。
而一切苦楚,他心甘情愿。
?
“到了,麻烦线上给个好评。”网约车司机在着后视镜上瞥了眼愣了一路的男人,出声提醒。
他是不是聋子,没反应的。
司机还着急跑下一单呢,高声:“到了!!!帅哥赶紧可以下车了。”
完了好像真接了个聋子,他打算正用手机打字给他看的时候,后座上的人很迟滞地挪动了下身子,直直往外走,一下都没搭理他。
司机:“……”
从一楼到二十一楼,电梯连一分钟都不需要,席澍在飞机上心惊胆战地预想过无数次该怎么跟余晏说话。
草稿都不知打了几遍,临了到了家门口,本以为会乱作一团的阵脚,此刻却平静且安详。
他没用指纹,而是虔诚地输入那串数字。
余晏的生日。
推开门,灯是亮着的,他扬声道:“我回来了。”
余晏本静坐在书房写字,不知为何,席澍昨天去一趟外地,他眼皮就不停地跳。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是席澍出差回来了,他放下毛笔,起身去到客厅。
“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晚上就到。”
席澍颓然的目光猝然与余晏对上,余晏穿的是灰色羊驼毛针织衫,他们上周一齐去商场挑的,衬得他本就温雅贵气的容貌平添一份柔软。
席澍张口,嗓子却涩到发不出声,他只能珍重地把人勾勒一圈又一圈。
“怎么了你,去广州一趟被毒哑了,话都不会说了,盗墓案件进展怎么样。”余晏丈二摸不到脑袋。
脸还是那张脸啊,英俊到找不到瑕疵,怎么突然傻了。
席澍艰难说:“还好……我事情办完就先回来了,海关拦截的确实是秦东陵的陪葬品,追回了一百多件,送到省文物局了。”
“嗯,你怎么穿得这么厚,发烧了吗?”余晏走进两步,抚了下他额头。
挺正常的啊,难不成是人不正常了。
余晏狐疑地目光探究过去:“你不对劲,你今天太不对劲了,席队。”
席澍避开他的眼神:“哪里不对劲了,我这两天体寒,在外面冷到受不了所以穿了件外套。”
“哪个外面。”余晏一下就抓到了他话头的漏洞。
“出…”席澍还保留最后一丝理智,广州这时候还热着呢,“出机场的时候。”
“那你有点体虚啊,我给你预定个中医看看吧,八十岁老头都还没套羽绒服的天气,你先套上了。”余晏幽幽道。
这人指定是瞒了他些什么,而且还不是小事。
真可爱。
席澍脑子里跳出来三个大字,他转移话题:“家里有没有东西吃,我肚子饿了。”
“没有。”余晏很果断。
席澍脑中如同麻线团一样,太过凌乱了,不知如何回应:“那我定些宵夜吧,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余晏见他没有聊下去的意思,便也不自找没趣,自顾自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已经订了去昌凤市的飞机票,今天晚上得理好行李。
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席澍才沉沉地吐出口气。
作足了心理准备,才一步踏着一步往房间中去,每一步好似踏在他心尖上,把碾压在他身上的巨山推倒。
房间泛黄的主灯下,在衣帽间忙前忙后的余晏显得格外安详,也就是表面罢了。他这个从小被宠大的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整理衣服。
把收纳师归置的衣柜,折腾得乱七八糟。从小上学的时候,连包都不肯自己背,睡前他还得帮他检查笔墨课本有没有带整齐。
席澍蓦然觉得双腿发沉,整个人直直要往下坠,肺腑内袭来的绞痛让他连身子都站不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