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汐平时虽然一幅吊儿郎当,在长辈面前却是进退有度的,一次听他和他父亲讲电话,一幅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模样,那真是吓着她了。开门的老太太却眉开眼笑地说,“汐子还是口甜舌滑,老余早早就等着了……”
李汐引着她走进房子的天井,午后的阳光淡淡地铺在地砖上,迎面走来的人满头华发,年过九旬,在这个被旧时光萦绕着的房子里,突然有一点恍若隔世的感觉,只觉得已被撕下的发黄日历一张张重新黏上,自己又走进了那个到处弥漫着颓废的优雅和忧伤的繁荣的旧上海。
“汐子今天还带了佳人来啊?”面前的老先生说着一口好听的“吴侬软语”,虽年事已高,却是云淡风轻,没半点笨拙迟钝。
“余老先生是当年上海的大师傅,姥姥的旗袍几乎都出自余老的手,多少大明星政要巴巴地上门来还求不着见一面呢。”李汐微笑着侧头给她介绍。
她愣了一会儿才找回神来,乖巧地叫了声,“余老先生好。”只觉得眼前的人也的确傲气不同非凡,一个裁缝能做到笑拒登门客,可想在这行地位斐然,也知道旧时上海滩有些了不起的师傅是专门只做几个大客的生意。只是没想到李汐神神秘秘地半响不肯说出目的地,竟是带她来做旗袍。
“哟,大师傅不敢当。四小姐身体可还好?”余老边说边领着他们走近内堂,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改不了口叫四小姐。沈家的太太小姐们是他寥寥可数的老顾客之一,他自十六岁跟着师傅做学徒起便往沈家跑得勤,拿布料,量尺寸,自然也和沈家的太太小姐们有些交情。
“精神很好,行动倒比我敏捷。”他的话说得俏皮,引得老人呵呵大笑。
里屋布置着很简单的家私,像个简单的小作坊,高挑的大厅,一面墙上陈列着整齐的照片,岁月的痕迹从黑白转接到彩色,在不同时光中见证着老人辉煌的点点滴滴在同一空间静止着交汇,诉说着各自的故事。老人拿着软尺给她量身,颈围,肩长,身长,臀围点点细节都要清清楚楚量度,可让她惊讶的是老人竟然不需要助手也不需要随手记下尺寸,几乎对每一个数字都“过目不忘”,记性极好。
量过身后余老太太带着他们去另外一个房间挑选料子后便应着老先生在外面的叫唤出去了。不大的房间一个个布架,旧上海的裁缝店模样,她抬头看得入神,李汐却在她耳旁低声说,“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眼中的笑意浓,没想得到她这么沉得住气,竟也没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坚决不上当,就知道他会引她上勾。
“灰姑娘的白马王子被抢了,失了聘礼丢了嫁妆的,连带着我这媒人也跟着遭殃了,你说这媒人做的多可怜啊……”他一边戏谑地手满不在乎地触摸着墙壁架子上一匹匹的丝绸布料。 “单宁下个星期有个酒会……”他语气平淡看着她,却因为背着光目光晦暗不清,“你陪我一起去……”
她本是抽出了一匹白色暗纹真丝细细看着,单宁二字听在耳里,正在柔滑的丝绸上滑行的手指却顿了顿,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看清他眼中清澈淡然没有丝毫逼迫的目光,透过他瞳孔的暗哑光泽也看清了自己。“去就去,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地又是旗袍又是大师傅的逛我来吗?”经过那么多事还学不会云淡风清,她这些年真白活了。
“嘘!”李汐压低声音说,“可别让余老听到了,会发飚的……”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恭敬,半开玩笑地问,“你还真是尊老爱幼啊!”
他一脸正经地说,“我妈见到他还得恭恭敬敬的呢!”看着她难以置信的样子又挑挑眼皮一脸恶趣味说,“余老和当年的沈大小姐有过一段情……”
被他这么一说,她脑里混乱得很,沈四小姐是他姥姥,那沈大小姐就是他……姨婆?沈家是名门大族,余老先生是沈家的裁缝……她满头黑线,这琼瑶阿姨恶俗催泪的戏码都给他瞎掰出来了,她万分佩服地问了句,“李二你也混天涯?”
他只是一笑而过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