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更还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书,眼睛也是这样看坏的。不是不心疼的,只是她这么倔强的一个人,谁又劝得了。顺手摘下她的眼镜,看看表说,“离上课还有八分钟,趁着这八分钟,咱赶快补补眠。”说着就把她的头往自己的肩膀按。
“我还想再看看古诗词呢……”她虽然避开他的动作,但还是有点动摇了,的确是困得要命。她家离学校远,大清早的就要起床摸黑上学了,昨晚看书又是看了个大半夜,刚晨读的时候眼皮都在打架了。
他知道她害怕老师看见两人这亲密模样,但也还是按她的头趴在课桌强迫着她睡。他就坐在旁边,把她披散在脸上的细碎短发别到耳后,露出很干净的脸庞,她的皮肤不白皙,有别于那些所谓的娇嫩千金,但因为在家总是晒在日头下帮忙干活,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让他总觉得比那些终日挡着紫外线的皮肤更加好看。看着看着竟像个贼一样偷偷看了下周围,确定没老师时才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伏在手臂上已经熟睡的容意似是感觉到脸上一阵瘙痒,皱了皱鼻子。
他也趴在桌子上,对着她的脸,似是怎么看都看不厌。其实前几日他也和家里吵了一顿,平时父母在外人面前总是说让他自由发展,喜欢学什么便学什么,从不干涉。但真到大事上,也是着急上心的。妈急得跟什么似的说,爸爸毕业于R大,那也是国内紧跟着清华北大的大学了。放着北京那么多好大学不上,非得去F大,还要是什么新闻系。人家隔壁家吴局长的女儿比你差远了都冲着R大的金融系去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回县城读书,也跟着那些乡巴佬的孩子一样目光短浅丢了志气了……幸好爸爸及时挺身而出说了,他爱干嘛便干嘛,为什么老要让儿子顺着你的路走呢?一句话,老妈也省得再出声了,他只能热泪盈眶地投以父亲感激的目光……
想着想着些琐碎事,竟然也觉得困了,眼皮沉沉地盖上。睡得迷迷糊糊中像是听到了上课铃声,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刺耳的声音声声振动耳膜,没想到是真的响铃了。朦朦胧胧地敲敲旁边的桌子,声音还是沙哑着的唤了句,“容意,上课了,快起来……”这一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待会儿非得让他俩上黑板默写不可。眼睛还没睁开,手伸过去一揽,却是空的。
他抬起头,课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声鼎沸的朗读声,没有一座座书山,只有一张张桌椅排列整齐,自己一人坐在这空荡的课室中,楞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意识,是做梦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凄凉如斯,这梦竟然这么真实,真实得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今天是星期六,学校静谧一片,但上课铃已然回响于耳。
外头的风钻进来,他打了个冷战,天色很沉,气温越来越低,风越来越大,仿佛要下雪了。刚从N市的殡仪馆出来就奔着往县城来,他没让奶奶跟着去N市,白头人送黑头人,总归不幸。才睁开眼不久,手机又响了,他拿起一看,十二个未接电话,虽然身心皆倦,但还是接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