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殿下的赦令,不得擅自离宫,不得进入正殿,不得随意与外?人见面,不得勾结内侍。”

萍萍和另外?那名少女立在院中听训,条律和之前统领讲的大差不差。

教她们规矩的谭典设看起来和萍萍差不多?年纪,身段纤细,面貌清秀,是个笑相,训起话也温温和和,不觉严厉。

做宫婢行走站立皆要讲究仪态,帷帐束起时必须折六褶,被子叠起长两尺宽一尺,玉枕摆在床头三寸处,一切都必须毫厘不差。甚至连执掸子的姿势、扫床的手法,乃至整理被褥的时长都严格规定。

若有错处,视轻重罚戒尺一至十下。

谭典设十分耐心?,手把手教了个把时辰,从?白天直说到晚上,才验视她俩。

萍萍全程认真?听,一刻不敢怠慢,所以?上手比较快,她已经叠好被褥,另外?那名新进宫婢仍在犹犹豫豫,不知?枕头该放何处。

对金钩,萍萍默道。

谭典设讲时她讨了个巧,记得刚好三寸时,枕头右下角是与束帐的金勾尖平齐的。

那丫头才十二岁,萍萍不忍心?,主动接过?枕头帮着放了,二人刚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铺设。

“左手都伸出来,掌心?摊开,我来检查,如有错处便打。”谭典设虽然这么说,但检验了两侧帏帐和被子,都没有动戒尺。

谭典设又看枕头:“这玉枕放的地方不对。”

萍萍张目,不可?能啊,典设方才也是枕尖对金钩,而金钩是固定不动的。

“我的眼?睛就是尺!”谭典设说着就在二人掌心?狠狠各击一下。

萍萍和那宫婢都疼得叫了一声,她本能缩回手,发?现就一下,手掌就破皮了。

她突然知?道之前听到的惨叫是什么了,是女官在殴打宫人。

可?条例规定了,如有错处,可?罚一至十下戒尺,无可?指摘。

萍萍咬唇。

不过?谭典设只打了这一下板子,之后待她们还?是和和气气,晚上赶上放秋社?社?饭,亦无苛刻。萍萍分到的米饭上铺满猪羊肉、腰子、肚肺和奶房,正端碗坐在阶上吃,忽有人喊:“银娘子。”

萍萍迟钝少顷,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新名字。

循声望去时,黑皮大眼?的少女已经端碗要在她旁边坐下,只是膝盖屈得极慢。萍萍关切:“还?疼吗?”

少女之前被罚跪了一个时辰。

少女摇头,纵使如此萍萍还?是放下碗搀扶一把,等那少女坐下开吃,萍萍才拾起碗筷,笑道:“你比我小太多?了,我就不叫你什么娘子,直接喊夕照吧。”

“你晓得我的名字?”少女反问。

萍萍一笑:“晓得,怎么不晓得,十个人的名我都记了,只是你之前没再和我说话,我怕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不好意思喊你。”

“我也记了十个人。”夕照小声嘀咕。

萍萍看她碗里红彤彤的,除了猪羊肉、腰子,额外?添加许多?辣子,便问:“你喜欢吃辣啊?”

“我是零陵人,无辣不欢,一日没得辣子不行。”少女将碗递过?来,“你要分点吗?这后厨的辣子可?以?的。”

“好啊。”

“那你挑。”

萍萍便用自己的筷子挑了一小撮未碰的辣子,放碗里拌了,果然更香。

“你为什么进宫啊?”夕照问她。

萍萍垂首勾唇:“因为我最重要的人在这里。”

“我也是。”

萍萍愣愣侧首,夕照的官人也在宫里?

夕照一笑,告诉萍萍自己以?前是世家婢女,侍奉的娘子去岁入宫做了典籍。

“我家娘子从?来不把我当?奴作婢,而是当?妹妹养,教我读书,吃穿用度不曾亏待。娘子入宫前给了我卖身契,让我自去立户或者嫁人。可?她的恩情我必须结草衔环回报,所以?我追随娘子进宫。只可?惜……分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