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步莲桥,回自己卧房。

蒋望回在桌边坐了会,缓慢起?身,拉开五屉柜最下一层,取出一卷画轴慢慢展开。

画纸微黄,几处灰渍是除霉后留下的印子,画中女子裙衫明显褪色重?补过颜料,脸也修复时重?调了眉眼,可能原画只跟萍萍七分像,现在却完全就是她的样貌。

*

萍萍进东华门,过宣德楼,去?东宫走大道,但中途也有一截曲径,中铺鹅卵石子。两侧梅树与紫薇交错栽植,刚一场雨打下许多青褐蒴果,卡在石间缝隙里。

萍萍小心翼翼慢行,避免泥泞弄脏袍服。低头抬头间,不知哪家宫殿墙头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接着另外一只,两臂撑起?,一人猫腰翻上,坐在墙头喘气。

萍萍走近,见?他穿褐袍戴无脚幞头,浑身皆是内侍打扮,有门不走,非要翻墙,鬼鬼祟祟。

这小内侍回头亦瞧见?萍萍,大惊失色,手松跌下,头朝地栽进紫薇丛的烂泥里。萍萍赶紧上前?关切,也顾不得?袍脏了:“你没?事吧?”

那内侍好大的气,冲萍萍吼道:“你哪个宫的?作甚吓我!”

萍萍从前?卖洗面汤也遇过这种暴脾气主顾,那几个屠户比这内侍吼得?还?大声。她躬身赔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好奇墙上突然冒出个脑袋,我对天发誓没?想吓你。”

至于哪个宫的她才不说,万一拖累官人呢?

萍萍企图揭过:“你……要不要擦擦脸?”

她递自己的干净帕子给内侍,也是经营洗面汤生意?那套,帕子既好摸又好闻。

内侍接过帕子,怔了下,接着用帕子囫囵擦脸。

没?擦干净。

萍萍看他鼻下人中那留着块泥巴,几分滑稽,忍不住提醒:“这里还?有。”

“哪

?”内侍抬手擦。

“还?在。”萍萍又指又说。

他左左右右擦,却总偏一点没?擦到。

萍萍看着着急:“还?在!”

内侍停了手,眸光渐变凌厉,咄咄道:“要是没?有,你捉弄我,就死定了!”

这人性子怎么差?反像她欠他的。萍萍心里也蹿了口气上来:“有就有,我又不骗人!”她从他手中夺回帕子,找到还?没?脏的一处,揪起?来,给他看:“喏,干净的。”说着就朝内侍脸上擦去?,她想他瞧着也就十六、七岁,半大少年,却这般暴戾,是不是从小去?了人道的人身子残缺,心也阴暗?

联系起?刚认识袁未罗那会,也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唉,真是因?果冤孽。她看向内侍的眼神不由复杂,将擦下来的泥巴展示给他看:“喏,没?骗你吧?”

少年内侍定定站着,她方才擦脸时手指拂过了他的唇。

少年看见?萍萍嘴唇在张合,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良久,回过神来,挪眼瞥了眼那帕。

看在萍萍眼里,就是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不仅错了不认,连声谢都没?。

她便不想过再纠缠,攥帕转身,他忽地叫住她:“唉,你叫什么名字?”

萍萍不想告诉他。

内侍又囔:“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出来,到时候你吃不完兜着走!”

他还?要挟?

萍萍一笑,现一对酒窝:“我叫子虚。”

内侍蹙眉:“哪两个字?”

她瞧他神色竟有几分认真,心道当然是子虚乌有的子虚啦:“紫薇的紫,柳絮的絮。”

内侍呢喃:“紫薇的紫,柳絮的絮。”

萍萍点头:“是的中贵人,是这两个字。”

那内侍听见?中贵人称呼,先是一愣,继而高高挑眉。

内侍突然朝宣德楼方向望了一眼,仿佛被踩中尾巴般跳起?,接着就匆匆溜走,没?再同?萍萍纠缠一个字。

萍萍起?先被他反应带得?也瑟缩,再后来定睛一看,那宣德楼边正行着不知何?宫妃嫔的步舆并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