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着点。”萍萍偷拐柳湛胳膊,人家小本生意不容易。柳湛这才扔歪三圈。

再往前,是个射箭摊,中十环就能得个泥塑。柳霜降小手扒柳湛大手:“我也想要。”

柳湛便?一箭又一箭,连中靶心。

萍萍咧嘴,给他使眼色:“这个也悠着点。”

柳湛浅笑,射箭不比套圈,不中十环有点难,他刚想回萍萍,忽听?她一声惊呼:“霜霜呢?”

柳湛心一慌,臂上起鸡皮疙瘩,手一松,箭脱靶。

他哪里还管箭,放下弓四望,不见柳霜降踪影,萍萍要和他分?头找,柳湛一把拉住:“一起找!”

不要分?开!

他心发颤,承受不了先不见女儿,后不见萍萍的后果。

萍萍愣了下,点头答应,夫妻俩手牵着手,大步搜寻柳霜降。

“在那里!”萍萍一指,声音令柳湛心脏剧跳。夫妻俩都拔腿跑向花灯摊位,柳霜降察觉动静,回头笑道:“爹、娘,能给我买盏灯吗?”

她看好一会?了,可身上没钱。

萍萍和柳湛对视一眼,眼眶都有点湿。

柳湛扫过摊上挂的三排灯,远不及宫灯好,宫里灯面绢丝,上饰金玉珍珠,兔灯的眼珠甚至会?用红宝石,这里就是纸糊笔画,燃的普通油膏,不像宫里用凝脂油,不生烟,只散发清香。

但柳湛不扫兴,笑道:“好啊,看中了哪盏?我瞧这些都挺好看。”

柳霜降指向一盏莲花灯。

“这个是放的水灯。”萍萍接话,付钱。

“阿娘什么是水灯?”

萍萍和柳湛轮流解释,一家三口来到汴河边,将这莲花灯放入水中,无风水静,莲花灯不愿离去,萍萍找了根树枝推了下,莲花灯才转起来,才发现灯有两层,移动时外?层莲花瓣往左转,内层往右,参差流光,脉脉飘远。

柳霜降到底小孩子,紧紧盯着,眼中散发奇异和惊喜的光。

柳湛瞥着,笑道:“以后我们在宫里也可以放些水灯。”

“宫里也有这种灯?”

“有的。”柳湛心想,有多少?年没有放过了?上回还是先帝那会?……

“陛郎君!”路上遇到官员和簪花幞头的禁卫,瞧见官家亲自怀抱一大堆杂货,都见怪不怪。

官家还会?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元宵灯会?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众人呼朋唤友,言笑晏晏。

柳霜降走在当中,禁不住感?叹:“灯会?是好玩,难怪爹娘你们年年都要来。”

从她有印象起,父皇和母后从来不会?缺席元宵灯会?。

柳湛却惭愧轻道:“以前我食言你娘好几年,直到有了你以后,才补上灯霄之约。”

柳霜降听?完看向萍萍,片刻,仰头:“我才不信呢!”

仨人漫无目的,半晌,柳霜降又问:“爹,我前几日听?《帝王本纪》,怎么觉得里头的天家和我们不一样?”

她识字不多,但喜欢让博士念书给她听?。

柳湛挑眼,徐徐瞥向柳霜降:哪里不一样?

“你们是爹娘,里头更?像父皇母后。”这是柳霜降的表达。

柳湛不禁忆起了先帝和生母,自己像柳霜降这么大时的往事。

不一样的。

如果他没有遇到萍萍,也许会?成为一个史书里的皇帝,先君臣后父子,三宫六院。

但遇到了,他便?成了一个不一样的。

别人不行,如果是萍萍,那可以。

柳湛牵紧萍萍的手,感?受到她的回握,心中暖流淌过。

一来她身体受不住,二来也不愿她遭罪,他这辈子应该就只有柳霜降这一个孩子。

史书上以后要记载他绝后,起先柳湛是有一丝低沉的,但转念就想,先帝生了那么多儿子也没用。

不必执念。

他所忧者,是怕自己死得太早,女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