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噤声,继而垂下脑袋,柳湛见状语气放柔:“怎么?了?”
“方才打了诳语,说那位老丈的病定能治好,但其实我不知道的,万一老丈真信了我怎么?办?我岂不是、岂不是在?害人?”
柳湛扫萍萍一眼,心?道这有什么?内疚,是那人自作孽不可?活:“不要?胡思乱想。”
他?抿了下唇,手指向前?方:“那座山就是金山吗?”
日头颇烈,萍萍闻声手搭阳棚,远方黄墙佛寺自山腰蔓延巅峰,一时不知山在?寺里,还是寺在?山中。
“是金山!”她肯定道,脚下加快。
望山跑马,又继续走了刻把钟,才到金山。
纵使初春,山上仍绿荫如盖,步步是景。上山的石阶开阔,萍萍和柳湛站在?同一级上回眺,大江滔滔奔流,焦山和北固山一时变小,与?金山成犄角之势。
萍萍回身?继续向上攀登,柳湛也往上行,她前?一步他?也迈一步,不约而同先抬右腿,不仅同时同刻踏出,脚落地?的时间也一致,如此往复三、四步,一直无声偷笑的萍萍终于忍不住,笑出一声。
柳湛见皓齿红唇,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总这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啦,你回来了,然后一起开汤饼店,往后的日子愈发有盼头。”
柳湛瞟她酒窝一眼,摇头笑笑,再往上石阶偏陡,柳湛右手抬起,虚扶住萍萍后背。
绿树茵茵,风起叶摇,斑驳光影,一拨下山的香客迎面擦身?,萍萍和柳湛皆站定往旁边让了让,柳湛的手仍虚扶着。
待香客们走远,二人转正身?子继续往上走,萍萍边抬腿边道:“他?们应该是来听早课的,金山寺的早课非常出名。”
柳湛想起来润州那一夜听到的诵经。
“到了。”萍萍扶腰笑望前?方,柳湛随之眺去?,黄墙近在?咫尺,墙后便是第一重天王殿。
后山的钟声突然传来,惊起数十飞鸟,展翅越过黄墙。人皆道晨钟暮鼓,金山寺却不分早晚,整点都是先撞钟,后敲鼓,磬音如雷,直蹿柳湛灵台,兀地?头痛欲裂,虚扶萍萍后背的那只手收回,揉了揉眉心?。
萍萍留意到,关切:“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只是脑袋有些?混沌。”
萍萍灵光一闪:“你是不是要?想起什么?了?”
他?看她紧张神色,莞尔,摇头。
脑海中的确闪过些?许回忆,但皆是宫中旧事,萍萍常提的那些?事,那个人,就不是他?。
柳湛笑忽滞住,把嘴撇下。
萍萍望向寺门?,复垂首:“其实金山寺里的长老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我到润州不久就重访金山寺,发现无论首座、维那、还是侍者、监寺、都寺、知客,没有一位师父与?记忆相同,全不认识。”
柳湛缄默须臾,开口反问?:“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记忆都是假的,子虚乌有。”
所谓官人,并?不存在?。
这么?一想竟心?情大好,原先撇下的嘴角也重旋起,复抬右臂,掌心?贴上萍萍后背,从虚扶变成实扶。
寺里的无相门?门?槛造得极高,跨过时柳湛右手下滑,从扶背变成揽腰。萍萍回首,几就在?他?怀里:“官人,我们进去?拜一拜?”
柳湛低头,笑吟吟应声:“好啊。”
再抬首时,发现蒋望回正伫在?大殿后方的山石上看他?们。
柳湛旋即敛笑,松开萍萍,离远数步。此举颇明显刻意,萍萍再迟钝,也能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疏远,抬头疑惑:“官人?”
柳湛板脸不应,眼神冷漠无情,萍萍觉得一下子不认识他?了。
怎么?了?
她本能环视四周,眺见石上正转身?,欲背对?远离的男子:“蒋小官人?”
“蒋小官人!”萍萍马上挥手呼唤,等手臂垂下,笑容才僵了下,后知后觉:官人是因为碰见熟人,才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