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颇大,周遭本地官吏皆围拢来,林元舆在远处看得直皱眉:怎么又来一遍?
近处蒋望回和袁未罗皆一脸错愕。之?前坐他们前面的袁巡检凑到柳湛身?边,直指女子骂道:“巡按莫要被这贼贱人骗了,多半是编的,就想同你攀亲!”
这袁巡检昔年也曾是个心?慈面软的痴心?人。
他在江宁府当值,秦淮河畔,某位琵琶娘子如出一辙,死死抱住她认亲。事后详细询问,娘子自言不是爱风尘,母亲多病爹爹好赌,家里又重男轻女,将?她卖上花船。
她不愿卖.身?,拼了命跑出来,喊袁巡检官人也只是想寻求庇护,多有?冒犯,求他莫气。
他起了恻隐心?起,替她赎身?,带回家好好过日子,一日下夜,带了她喜欢的桂花糕回家,却?发现琵琶娘子卷跑家私,人去家空。
后来袁巡检轮换扬州,竟又重逢,瘦西湖畔,仍是一样话术,连那?龟公?牙子都是熟脸,袁巡检将?他们下狱,拷打得知实情?,果然是一伙骗子。
想到这袁巡检红了两眼?,咬牙切齿:“她们先?喊你官人,熟了就骗心?骗钱,反正每一步都唯利是图!”
柳湛紧紧盯着那?女子,眼?眸幽黑,语气沉沉,一字一句:“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可?不,淮扬一带固定骗术!”袁巡检毫不犹豫肯定,越是美貌的女人越不能信!
柳湛如当头棒喝,通体冰凉。
如果仅此?一件,可?能还不一定信。但之?前诸多疑点,年纪户籍,碑林护她的飞刀……桩桩件件,本就是卡在心?里的刺,这会
全扎进肉里,还要剜起来,搅一搅,柳湛痛得弓起背,萍萍对?他竟也是这种套路。
算计,果然还是算计。
众目睽睽下,柳湛向林元舆恳请详审这名小娘子,袁巡检自告奋勇帮忙,又引荐了几位得力的刑狱司同僚。入狱以后,刑具还没上呢,小娘子就招了,旋即逮捕了两名同伙,审讯一番,果然情?骗。
“这下真相大白了。”袁巡检长吁。
柳湛缓慢扭头看向袁巡检:“抱歉刚来扬州,就旁生事端,给诸位凭添麻烦。”
那?俩刑狱司的节级忙回:“客气客气,又不是你的错,是这贼贱人骗人!”
“好啦,这就是一折小戏,演完就别想了,杨巡按不要太放心?上。”
“就是,巡按可?以专心?辅助林公?了。”
柳湛幽幽听他们全部讲完,才缓慢开口:“能否借我一匹刑狱司的马?”
“能啊。”节级给柳湛牵来一匹枣红马。
柳湛不雇车,径直翻身?上马,往驿馆回赶:“驾”
急驰如星,遇阻即跃,月照归途。
蒋望回随林元舆先?回驿馆,原本打算去见一趟萍萍,然而?还未出房门,就得知官人传来新?圣谕,只得先?去交接。
圣谕两封,蒋望回将?御史台那?封递呈林元舆,还有?一封殿下的。
他刚过走到驿馆中庭,就听马蹄阵阵,循声望向门外,正见柳湛跃下马,缰绳甩给门童,自己径直入内,脚下生风。
蒋望回急忙拐道出来迎柳湛,柳湛却?与之?擦身?,脸色阴沉,蒋望回再转身?追上。柳湛依旧不曾放慢脚步,眼?看到了楼梯口,蒋望回脱口:“有?信。”
柳湛这才止步。
改到柳湛房中,蒋望回双手呈递圣谕,柳湛拆了就读,始终阴着一张脸,眸促近狭,蒋望回即不能瞧见殿下的眸子,也几乎不能察觉吐纳。
蒋望回不曾偷看过圣谕,但很早就晓得官家给殿下来信,抬头必呼娑罗奴,殿下也知道他知。
蒋望回便借此?事论事:“当年昭仁太后在娑罗树下发愿,七天七夜,求得郎君痊愈。自此?郎君改名娑罗奴,皈依释祖,祈愿余生皆得佛佑。毕竟浮图慈悲,救生最大。”
柳湛缓缓转脑袋望向蒋望回,眼?神冷得骇人,无一言眸中已?道尽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