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后,他也不当回事,只叫她服避子药。

哪曾想三个月后,她跑到他面前说他有孕了!若是一个寻常婢女,他派人一剂堕胎药灌下去就好,可藕衣婢子是宗族那边的家生子,父亲是内一宅的管事,就不好办了!

按照往例,得给藕衣婢子一个妾室的身份体面。

于是他只能过来请贺玥同宗族那边说些好话,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连个妾的位份都不想给。

藕衣婢子冻得瑟瑟发抖,眼底的泪在打着转。

“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女声清然入耳。

藕衣婢子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姝秾绝艳的丽人款款走进,后头缀着四名婢女。

段瓒起身迎上去,脸上呈着谦煦的浅笑,“母亲,前几日事情繁忙,这才耽搁给母亲请安。”

今年贺玥二十六岁,比段瓒大了恰好十岁,是个长辈不错,段瓒叫母亲心里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落在旁人眼里难免有点怪异,这位主母看着只不过双十出头,和段瓒站在一块儿,不像母子,像姐弟。

“得了,罚人都罚到我的宅子里。”贺玥瞥过地上凄惨可怜的藕衣婢子,在她的肚子上停顿片刻,对着马管事一摆手,“把人扶起来给碗热茶水,不要在这出事了,不吉利。”

第114章 过口不知

内院的正堂里,贺玥呷一口茶水,室内炭火烘的足,她便将狐裘氅衣去了,换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裳,层层云纹交相迭映,共织绚烂。

段瓒坐在下首,将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出,自个好生无辜,末了还忿忿不平的委屈道,“母亲,您就帮帮儿子吧,儿子不想纳她为妾,儿子都没有娶正妻,就要多出一个庶子或庶女,这不荒唐吗?!”

藕衣婢子跪在左侧,膝盖下有绸缎垫子,她呐呐不敢言,她知道现今她的命全然攥在了上方那位雍雅威凛的主母手中!

“你也知道荒唐。”贺玥谩笑出声,望着段瓒,眼眸中的肃然叫他捱不住的垂下头去。

她原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天大事,原来是段瓒喝醉酒撞了天昏,糊涂一夜留下个无奈可怜的糊涂种,不敢自个和宗族那边周旋,就来求她来了。

段瓒是对贺玥惯来是悚然的,明明是一个身子再柔弱不过的病妇人,说话向来也婉转柔和,可是一举一动都叫人心头里压着、惧着。

就和…就和先去的父亲一个样!面上十成温润,心中十二层的城府算计!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就被宗族抱到一宅去教养,他从幼时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到底缺了一层血脉,不似家主一般……”

未尽之言,他知晓是何意,不似父亲一般清越从容、不似父亲一般对人心洞若观火,父亲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攀缘的陡峭锋锐山峰!

茶盏被贺玥左手端着,右手纤细的手指自然的一下下缓缓敲着杯子外壁,段瓒的心慌极了,面上都忍不住冒出汗,也不敢太过突兀的持袖去擦拭。

“你既然不想纳,那便按规矩来。”贺玥终于出声,沉缓和然,“灌药吧。宗族那边我会处理好,瓒儿你回去将家规抄上百遍,十日后呈上来。”

藕衣婢子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泪水止不住的流,她完了!!

段瓒心中大石放下,面上喜色一目了然,点头,“是!母亲。”

抄家规的罚无关痛痒,他心中晦气一扫而空,请了一个晌安后就退下了。

此时的段瓒还不知道他将来会面临哪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