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她写得甚至算是工整,邵英平好似窥见?了她反复修改涂抹的过程,然后?满怀希冀地寄信出去,她想脱离眼下的环境,可她拿不定主意,她想有个人能?肯定她的想法?,她想……
然不久,收到回信:“女子读书,不过是盛世道理,而今乱世,还是安稳嫁人为上,且你目不识丁,现今能?写几个字已是勉强,若是接触学术,恐怕也是一事无成。”
在看到这?句话?的同时,邵英平猛地捏紧了拳,将这?封信揉皱了紧紧攥住。
华雨生!
之后?不出所料,华雨生步步逼近,而张婉莺的字里行间?再也透不出希望的模样,只是或敷衍或沉寂,只凡她写了,她还是会写:多谢你。
邵英平突然觉得很难过,她那时明明生出了想法?,想要挣脱周身樊笼,可那时与她信件来往的已不是他了。
他开始懊悔,多年前他为张婉莺要嫁人一事站在窗前徘徊良久,最后?做出不去插手的决定。
他开始懊悔这?个决定,若他多问几句,她便会求学,即便家中不同意,即便有再大的阻力,他还可以将她带到Y国?去,很多种可能?,怎么也不会导致她的死。
张婉莺小心翼翼,甚至可谓鼓足了勇气问出了一句话?,被?华雨生不留情?面地击碎了。
他贬低着她,说服着她,最后走上大多女子的老路,一无所知地嫁人。
即便如此,已成鬼魂的张婉莺在他面前提起华雨生,她仍说他是好人,是华府唯一的好人。
“新娘子上轿咯”
张婉莺出嫁了,邵英平看着自己登上了华府的花轿,从这?扇门去到了那扇门。
前厅应该是宾朋满座,他却被?几个家丁摁在了祠堂前,看着一片漆黑的牌位。
那些人,更像是鬼影,漆黑黑一个个看不真?切,连声音也变得扭曲模糊,嘀嘀咕咕,尖锐刺耳。
“你个狐媚子,可是蓄意勾引我儿!”
“一介下贱的歌女,也妄想嫁入我们华家!”
“婉莺……婉莺……别听他们说的。”
“娶你这?种女人进门,实?在是败坏华家门楣!今日华家列祖列宗在上,你要给他们磕头谢罪!”
无数只手,摁着邵英平的肩,抓着他的臂膀,撕着他的头发,同时迫使他下跪。
一次,两次,他的膝盖被?撞得生疼,可始终没停。
邵英平数了,他跪了九次。
然后?他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被?推搡着,被?紧紧束缚着,像砧板上的鱼肉。
有人来了,是春寿和陈妈。
他们带着阴仄的表情?,一个人死死钳住他的下巴,一个人手里拿着刀。
!!!
剧痛袭来,张婉莺的舌头被?生生剜了下去。
邵英平承受着剧痛的同时,震惊不已她的舌头,居然是在生前被?割下来的!
春寿和陈妈同时抬了眼,看向他身后?,邵英平顿时有了股不好的预感,然后?一条绳子从后?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他好不容易挣扎出了手,却怎么也挣不开脖子上的绳索。
后?来什么断了,像是有风袭来,他感到一阵阵地冷,他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只听见?有人叽叽咕咕地说话?,他什么也听不清楚。
意识就在此刻断了。
若真?断了,那也是好的。
可偏偏过了几个时辰,他又醒来,睁开了眼,他看见?眼前漆黑一片,自己被?关进一间?狭小的棺木之中,从外到里,徐徐地渗着水。
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身体,很快就要再没过他的口鼻。
他拼命地抓着棺盖想要出去,指甲在上面留下一道道错综的抓挠痕迹,他满手是血,浑身冷得连痛也开始迟钝。
浮浮沉沉,窒息而死。
至死前,她都?睁着双眼。
邵英平躺在床上,巨大的苦痛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