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他压低了声,“那她为何会干呕,嗜睡?”
前排的太医偷偷对视一眼。
难怪温太医作为太医院院院判,听到公主和柔妃两边都要看诊。提着药箱急匆匆往公主那里去。
原来是知道这边有杀头的危险,故意躲走。
老东西,还真是狡猾。
也不给他们打个招呼,白瞎了沐休时,常常一起喝酒,称兄道弟的。
这不是要他们去死嘛!
这皇上极尽宠爱的柔妃毒入肺腑,最多只能活七天。
可陛下以为她有孕,空高兴一场就算了。
一旦他们把真相说出来,天堂到地狱,皇上受不受得了他们不知道。
他们反正是活不过今天。
太医们跪着,埋低脑袋,没人敢回答。
纳兰彻有些怒了,发出最后通牒,“这么多人,诊不出结果?朝廷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吗?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谁也出不了长乐宫!”
太医们纷纷磕头,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吵醒柔妃,都瑟瑟发抖。
“朕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官职最高的周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陛下,柔妃娘娘是因为……毒入肺腑,所以才会有这些症状。”
毒……入肺腑?
纳兰彻一窒,只觉心脏被什么狠狠扯着,快速下坠,直直坠入无尽深渊,痛的他无法呼吸,胸膛激烈起伏。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解毒,一切都是骗他的,她和云逸联合起来骗他。
把他当傻子一般欺骗。剥夺了他知道真相的权利,也断了他寻求解药的路。
甚至现在他拆穿她,质问她。她却丝毫没有被揭露的慌张,只是安静坐着,不发一语。
纳兰彻偏过头,望向宋塘澄澈纯粹的眼神,她的唇色有些苍白,哪怕睡了一个多时辰,脸色也不似以前的红润。
如果他认真看得话,就该发现她的病态,可是他忽略了。
宋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嗓音干涩微哑,语气却平静,“你们都退下吧!”
下面跪着的人如临大赦,谢过恩迅速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一室的凝滞。
和相望的爱人。
纳兰彻重重地抽气声在沉默的房间,异常清晰。
宋塘都感受到里面的痛苦与不甘。
可是她本想瞒着,安安静静地过完最后几天。
纳兰彻怒气无处发泄,狠戾地道:“我要杀了云逸。”
宋塘:“陛下,是我的主意,他也是被我逼的。”
他不解,“为什么?云逸治不好,我可以去找更厉害的医者,全大启那么多人,我不信没有见多识广的人,找不到一个能解毒的人。明明我有时间的……”
男人那双向来冷如寒潭的眸子,正泛起血色涟漪,猩红如燃烧的业火,灼烧着眼底最后的清明。
他眼底幽深执拗,不断重复,“我再让人去找,还来得及,还来得及,一定可以解毒的……一定可以……”
纳兰彻在努力说服自己,就像自我安慰,他爱的女孩不会离他而去。
他垂下眸子,在看到她眼中分明的否定时,直接崩溃了。
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一滴滚烫的泪砸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紧接着,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
他不想宋塘看见,忙转过身,背对她。袖子里,手指微蜷,似是什么在脱离掌控,他再也攥不紧。
这是宋塘第一次看见他流泪,他哭得像孩子一样,委屈又无力,肩膀抽动得更厉害。
她红了眼,她爬下床,从后面抱住了他。
“别找了,陛下,别找了……这个毒无药可解,我早就知道。之所骗你,也只是怕你像现在这样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