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还老爱看他笑话,笑吟吟地见宋星苒被一群小孩儿缠住手脚,满脸的生无可恋、无可奈何模样,光顾着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总之种种情况叠加下来,宋星苒算是在宋家最没情调的那批人了。
从许久之前,旁人过浣珠节热闹的时候,他就闷在家中,温一壶热酒,拎到稍远离人群的院宅里,坐在最高的屋檐上一边喝酒一边看远处热腾腾的焰火,也从不要人陪。就是在这种时候,才从宋星苒那生性看上去极热烈跳脱的性子里,透出点骨子里颇爱孤僻的影子。
这么多年下来,宋家人也有志一同地养成了浣珠节就不逼迫着他出门的习惯了。
所以这会,宋夫人相邀舟小公子的时候,下意识就将自己儿子忘到了天边问他干嘛?宋星苒不是不去吗?
但这会琢磨过来了,到底宋星苒这会儿的情况特殊,他又不能和以前一样提着一壶酒、坐在屋檐上看个热,自得自乐一晚上。
就将他一个人留在灵地当中,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但如果要因此,连这个节日里也束着舟小公子,宋夫人又未免觉得有些对阿慈不公平。
阿慈怪听话懂事,心地善良,才愿意接下这桩棘手之事。他们也应当投桃报李,总不能因为人好,愿意悉心对待宋星苒,便专盯着他一个人薅。
不就是出去过个节么?再正常不过了。
不提以前阿慈没来的时候,宋星苒不也是这么一个人过过来的就说以后,阿慈又没和宋家结亲,迟早要离开南楚,总不能到了那一天,还束着人不让走吧。
宋夫人又叹气了,盼着宋星苒要早些好起来。
就算阿慈是宋星苒的药,只断个一天,总不能要人性命。
宋夫人心下有了决断,嘴上倒没说那么肯定,怕阿慈心软,因这件事有顾虑。
只道:“那不如先去问一问星苒?他不爱这个热闹节日,多半是不愿意去的若是松口和你同行,我们派出宋家数名暗卫盯着他,辟出一条街道,不让凡人接近,不会生出什么乱子。”说是这么说,宋夫人又觉得这样委屈了阿慈,累他见不到最纯粹的浣珠节了。
不过后面才是她真想说的。
“要是星苒要留在灵地,你也无需担忧就他一人会生事,我和老宋都在家中看顾着他,出不了什么事。”
我听宋夫人的话,还略微有些犹豫。生性中的那点争强好胜已经下意识将宋星苒划分到我的责任当中,而因为贪玩放弃责任……
宋夫人轻轻一拍我的肩膀,神色十分柔软,那双眼瞳当中,似也融溢着洋洋暖意。
“放松一些,乖宝,姨姨真怕你要将自己累坏了。”
宋夫人轻轻叹息,“世间殊色千万,你总要去看一眼不是?总不能因为心软就绊住你,不公平,也实在是让姨姨觉得惭愧了了。”
我还在思索时,宋夫人冲着那边仍在比划的两人喊了句:“老宋,别打了!”
我也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倒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也跟着顺势说了一句,“宋星苒,回来。”
两道几乎缠斗的看不清身形、快如疾电的身影顿时停了下来。
宋星苒面无表情地落在了我的身侧,看上去与先前别无二致,一点皮肉伤都未受,顶多是衣服乱了些、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宋家主也闷不吭声地落在了宋夫人身旁,仍然板着一张面瘫脸,看上去比宋星苒还要神色如常。看来刚才两人的确只是试探性地交了交手,没动真格。
实际上宋家主心底好生委屈。他手下的确是留了情的,但宋星苒这个不忠不孝的小王八蛋不一样,对着他下手,十分手狠心黑反而让宋家主这个本该更有对敌经验的大能差点吃了暗亏,都想吐两口血了。
不过他好面子,一边在夫人面前,一边在舟小公子面前,硬是装成个没事人的模样翩然落地,好像刚才交手,半点没落下风一般。心里十分心酸地庆幸好险好险方才收手了。要再撑个一时半刻,他真的要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