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披黄袍的人却不在龙椅上,而是早早下到了堂中,见他们进来,瞬间便眉开眼笑的走了几步,极为恭敬的拱了拱手:“我名洪德,见过各位仙家。”

见他如此恭敬,封霄阳也是不敢懈怠,赶忙躬身还礼,自谦道:“谬赞了,在下只不过是小门小派中人,当不起如此厚爱……”

程渺眉毛微动,忍不住瞥了这自称“小门小派”、极力装谦虚的当代魔尊一眼,见他面不改色,心中好笑,却也跟着一同还了礼。

陈洪德是个颇为平易近人的皇上,笑着将他们都赞了一番,着力强调了逍遥门那七年中所做过的事,连帮老太太找了只猫的事儿都说了,听的封霄阳在颇感羞耻的同时,心中也缓缓升起了些名为忌惮的情绪。

能在一夕之间将他那逍遥门的事调查的那么清楚,这也是个不简单的。

陈凡并未出面,封霄阳本有些奇怪,却在陈洪德的话中寻到了原因那位陈修士早改了名,如今正以仙家接引的身份呆在皇宫后山上的道观之中“讲演道法”,且向来不喜沾染俗事,是以除去每年祭祀之外,从未进过这皇宫。

封霄阳边听边啧听起来是挺高深,事实却是那位陈修士觉得自己若是进了这皇宫之中,定然会忍不住出手将现任皇帝身上的黄袍扒了,自己坐那张龙椅去。

几人谈了些时候,陈洪德对逍遥门表现出了适当的好奇心,并很给面子的说自己定然会吩咐下人好生宣传一番,封霄阳赶忙拒绝,只说自己无心再去教养旁的徒儿,陈洪德便也没在继续,只转了话题,叫下人拿了金珠去,说自己想尽快看见那位曾经的探花郎死也不敢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金珠只是机关奇巧,并未有什么特殊的秘方,等了一刻多的功夫,便递了上来,陈洪德接过那张薄薄的宣纸,皱着眉看了遍,忽的叹了口气,无奈地笑起来。

“这份信若是早十二年递到,确是能对当时的时局造成极大的影响。可那鞑子早被先帝打了回去,这信中所写的险要之地当时损了不少兵将,却也硬是填了下来……”

“那探花郎也是命苦,幸好有几位为他平冤昭雪。”他将薄宣揉成一团,丢到一旁的火里烧了,对着封霄阳诚恳道:“劳烦各位仙家递信,我并无别的事务招待,可否请诸位在城中暂住几日?”

封霄阳挑了挑眉,问道:“皇上有意相留,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陈洪德含笑应是:“是,再过上几日,便到了一年一度供仙家的日子,诸位若是不急着走,便也留下来同乐可好?”

快到了清虚派在这朝中挑供奉的日子了?

封霄阳仔细算了算日子,果断应下,心底却是啧了声。

他们一路上也没见到那位说会早到的青莲峰主,心中正奇怪着,如今听陈洪德这么一说,倒是隐隐猜出了些原因。

那位小师叔向来性子硬,此番怕不是要带着人在大典上打清虚派的脸,才始终隐在暗处。

看来这皇城之中,要不太平了啊。

封霄阳啧啧作声,面上仍是带了些得体的笑意,直到出了城才暴露出本性来,悄咪咪的同程渺咬耳朵,说自己到时想去近距离看看热闹,最好混入参与大典的人群之中,并死皮赖脸的要他同行。

程渺说不过他,只好应下,封霄阳便如高兴的翘了尾巴似的,弯着眼跳到了他背上,一口咬定自己在马车里颠坏了腿,如今走不动路,怎么也不肯下来。

程渺颇为无语的看了他眼,认命般由着他胡作非为,李致典在后面看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掉出来,柳青儿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走到了前面去。

几人就维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走了些时候,直到周围的人流越发的密集,简直要到了走不动路的地步,这才发现奇怪,想出声询问,却被人流冲散。

李致典踮着脚在人群中左看右看,好容易才找见自己那位过于不靠谱、趴在主事身上睡着了的师父,好容易穿过人群摸到了两人身边,才刚叫出个“师”字,便被一团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物事砸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