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被剑阵反噬,五脏移位、动弹不得,只得躲在隐蔽之处,眼睁睁看着你将这门中诸人一个个杀死……”李淮苦笑一声,叹道,“灭门之恨,至今犹在心头,即便是千年已过,我也实在是无法对你产生什么除了怨恨以外的情感。”
“所以你就把我拉进了这幻境之中,让我再受一遍当年的疼、发一遍当年的疯?”封霄阳挑了挑眉。
李淮摇了摇头:“将你拉入这幻境之中的并不是我,若我有的选择,定然不会想再看见你一眼。”
封霄阳哼了声,不再多言他与李淮二人之间,实在是很难选的出究竟谁更惨些,莫名便有了些同病相怜般的情感。
“我看着门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都断了气,起初还怕的发抖,后来便是满心怒气,想大喊出声分明操纵剑阵的人是我,为何要让他们为我偿了命,只留下我一个?”
“现在我明白了,我会成为浮空门中的最后一个人、会保留了千年神智不散,只是要为当年所做之事赎罪而已。”
封霄阳捏断凌轩颈骨的瞬间,那枚刻着“萧”字的铃铛滑落至地,裂出一道极深的痕迹,摔出最后一声散碎的铃响,一路滚到了李淮的藏身之处。
可直到铃铛碎裂,封霄阳都没有从迷乱中清醒过来,他依旧在幻想中杀着漫天盖地的敌人、期待着与心念之人的再度相见。
“我被反噬定了身形三日,三日后你早已离开,山上魔气弥漫,无人敢近,我便一人为这山上所有人收了尸……”李淮的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悲伤,魂魄也在微微的颤动着。
他花了些时间平静心情,慢慢自不知何处招来那两枚铜铃,低声道:“这两枚铜铃当时就在师弟身旁,我本以为这是师弟的东西,后来才知道,这竟是你的东西。”
封霄阳下意识就觉得不好,果然李淮的接下来一句便是:“这铃铛之中灵力极强,强行将我拉入了其内的记忆之中,被迫将你二人的前世今生看了个遍。”
“我这才明白,竟是我自己错了。一时为局所困,不但赔了满门性命,还牵连上了你这个本该与浮空门毫无关系的人。”
他说的诚恳,封霄阳却是慢慢黑了脸照李淮这话里的意思,应当是将那铜铃中的记忆看了个遍,估计还包括那些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情节。
自己与凌轩之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究竟有多少人看见过?
“我那时修为已散,自知命数将至,便将铜铃中的一枚交予家中小辈,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到你的手中,另一枚则带在身边,权做纪念。”
“你会进入这幻境之中,的确不是我所为,而是那枚铃铛认主,将你拉入了此间幻境之中。”
李淮面目不清,微微顿了一顿,分明是看不见面容的,封霄阳却总觉得他是将自己打量了一番。
他打量了封霄阳好一会,这才接上自己的话:“不过看你这样子……想来那另一枚铜铃是没有到你手上了。也不知我那李家现在如何……”
“十几年前李家满门被灭,仅剩一人存活,如今正给我当徒儿,剑术练的还算不错。”封霄阳淡淡打断他的话,看见李淮魂魄激动的颤抖后加了一句,“哦,你应该见过了,就是第一个被拉入这秘境中来的那小子。”
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将空中那枚刻了“嶂”字的铃铛握入手中,道:“那小子一直以为那铃铛是他的家传之物,我再怎么混账也不能抢自己徒儿的东西不是。”
虽然已经抢了,就是抢到的是个假货这话心里想想就行了,说出来多不好啊。
“原来是他。”李淮慨叹出声,语声中是遮掩不住的自豪与惆怅,“好啊,好啊……历经千载,李家竟还有一脉留存……实在是、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