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知道,这小子若是真将那些东西拿到了他眼前探讨,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心底却多少有些气不顺,决定找个机会将李致典好好收拾上一顿,让他知道这逍遥门中究竟是该谁做主。

秘境大门在那阵波动中又坍了一半,从中传出个一身白衣、走的有些狼狈的人来,紧接着便慢慢隐没在了空中。

那人的脚步有些浮,似是强行突破了传送阵法、被反噬的脑中有些晕,急急走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却在看清眼前人之时微微一怔。

封霄阳见他走的不稳,正要上前几步,搀上一把,眼前便是突然一花,紧接着便进了个温热的怀抱之中,被抱的极紧,几乎可以听见那人胸腔中鼓噪的心跳声。

程渺将他抱了个满怀,头埋在封霄阳颈窝之中,鼻息间尽是那魔人身上特有的血气,低低出声,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那幻境之中看不见你,方才又被一股诡异力量阻拦,差点便要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

他抱的实在是有些突然,封霄阳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听完了这一句话才明白程渺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无比艰难地从程渺那紧的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挣出只手,轻轻在他绷紧了的背上拍了拍:“我不是全须全尾的正站在这儿么?你要是再抱的这么紧,那我估计真得出点什么事来了。”

程渺听见了这句带了些谴责的打趣话,却并不打算放手,甚至不受控制地又抱的更紧了些,呼吸乱了分寸,像是心绪激荡到了一定程度,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二人在幻境中看似只呆了半年,却是将从前那些旧事齐齐经历了番。

封霄阳当时断了情丝,虽是看着浮空门历经百年,却对那段往事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感知,而程渺却不同他进了凌轩的身子,便被迫将那持续百年的等待与最后期待打碎的迷茫痛苦,挨个儿经历了一遍。

铜铃中的记忆太过浅薄,只有亲身历经了那痛彻心扉、却又无法挣扎无法倾诉,如溺水般浑沌又痛苦的百年,才能体会到那故事中的两人之间,究竟有着多么深的恩怨纠缠。

他直到现在,脑内依旧萦绕着封霄阳双目赤红、面无表情拧断自己脖颈的模样,心痛与迷茫纠缠,又被那百年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占据了心头,被那股莫名力量阻拦时差些便急红了眼,生怕是封霄阳遭遇了什么不测,不要命般向着幻境大门拍了全身的魔息去。

封霄阳无奈,透过莲纹隐隐体会到了程渺如今的心绪,自知理亏,只得继续由着他抱,在低声安抚着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程渺的同时,也狠狠剜了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重剑砸了脚的李致典一眼。

李致典被他瞪的毛骨悚然,下意识便觉得前途无亮,被重剑砸了脚也不敢喊,狰狞着脸拎起一旁莫名又气炸了毛的小青鸾,一跳一跳的进木屋中去了。

程渺花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呼吸稳下来,却仍不愿放手,将脸埋在封霄阳颈窝处,隐约能感受到魔人皮肤下血管的跳动,让他明白自己抱着的是个抽了条长开了些的封霄阳,而不是从前那个遍体鳞伤、被伤的血肉模糊的魔人萧扬。

说来好笑,他在那幻境之中,即便是眼睁睁看着封霄阳将他的脖颈拧断,也起不了什么恨意,只在意识彻底断绝之时,觉得有些遗憾。

“凌轩还有句话没对你说。”程渺的声音里带了些哑意,“他不恨你,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对你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封霄阳感受到了他语中强压着的难言意味,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那你呢?程渺,你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一阵寂静无比的沉默,半晌之后,封霄阳听见那紧紧拥着的人低低出了声:“……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封霄阳一愣,正要如先前一般随便说上句什么话搪塞过去,却几乎是下一刻便察觉到了颈间的湿意,心瞬间便疼了起来。

他究竟把那个光风霁月的程渺逼成了什么样子……

话分明已然到了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