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个新兴的小门派,却在这几十年里广收人才、来者不拒,聚了不少连大宗门都难啃的硬骨头,还在众多门派看好戏的目光中将这些硬骨头都恩威并施的磨平了养顺了,喂成了自己手下的一条狗。

如此手段,不但让修士们为之惊讶,连苍景曜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倒是并不把百法门那位神秘的门主当对手看,只是诚心诚意的想替修真界找个能理事的人再这么不眠不休的在两界之间跑上几年,他苍景曜余下的半条龙身恐怕都要被磋磨了去。

程渺当年所做出的举动全是苍景曜没观测到的,如今界面的发展自然也都是他没法预料到的,把这三界的太平交给旁人多少还是有些不太妥当。

要是再出一个程渺那样的玩意要怎么办。

苍景曜是有着化神期修为、魔尊之位的人,却并不是个不死的怪物,他虽打心底里想修真界乱起来,却也知道眼前这无法预料的乱象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活了千万年,其实是不大愿意看见三界征战再起,生灵凋敝、凡间破碎到洪荒那时的。

凡人有着千万种不同寻常的活法,可比这死水一般的两界好玩多了。

所以他特意找了个机会,隐了身形跑到百法门盯了几个月的稍,而后一言难尽的回了魔界,继续骂骂咧咧、任劳任怨的在两界间奔波。

无他,只因为那百法门的神秘门主,也是个受了大罪的可怜人。

……谁能想到,百法门的“百法”二字,居然是来自于百法偶啊!

谁又能想到,那门主搞出这样大的基业,竟也是和程渺一般,要复活一个人呢。

苍景曜看着陈凡那副心狠手辣的样子,浑身的龙鳞都要炸起来,觉得这位压根就是个活脱脱的程渺翻版,只不过没有程渺疯的那么厉害罢了。

烛龙大人好不容易借着沉眠休息了千年,连龙骨都松开了些,没料到醒来后还要面临这样的工作强度,差点要累的折了半条命去,就连失去了灵力维持、日日要在魂魄躯体尽数被撕开的痛苦中煎熬的甘乌见了他,也没法不感叹上一句,工作实在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东西。

是以苍景曜在收到程渺的消息、告知他自己已然从极渊中归来,要将那具寄在他那里的躯壳拿走时,活了千万年的烛龙大人差点喜极而泣,忙不迭的预备了冰棺车辇,就等着把这二位爷妥妥当当的接回来。

苍景曜的算盘打的啪啪响程渺如今没法继续做他那仙尊,封霄阳却又没那么多顾虑,实在不行就让封霄阳坐了那魔尊的位子,他自己去修真界操持个宗门去,起码能让他从这无穷无尽的事务里脱出身来,再也不用带着魔兵打完修真界、再自己做了伪装去帮修士们修补结界了。

他揣着满心对于解脱的喜悦与激动去了极渊边缘,却在看见程渺的下一刻冷了面色:“你炼化了秽怨?”

程渺接过那具躯壳,看着封霄阳宛如沉眠般的模样柔了神色,冷声道:“是。”

苍景曜只觉得自己的头皮突突跳了起来他猜到程渺能从这极渊中出来,定然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却并没有猜到他竟然会如此胆大包天。

“那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就敢炼化?”他一双重瞳几乎要缩成道细线,都不需要靠近程渺,都能感受到那股自骨子里透出来的毛骨悚然,“……你炼化了多少?”

程渺神色淡淡,手指一动,便有一道秽怨自他手上冒出,像只活泼的小兽般缠绕在他指间:“全部。”

苍景曜:“……”

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而后猛地转身,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奔而去。

苍景曜活了千万年,从来没对那极渊中的东西起过什么旁的念头,所念所想唯有将它们全部压制住,完全没有考虑过将它们全部炼化。

不是他胆小怯懦,是一种源于上古的、血脉中的意念一直在警告着他,那是三界间所有生灵的怨念污秽集合而成,并不是他能碰的东西哪怕他曾经只差一步便能登上神位,也不可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