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些冷意的空气一股脑涌入口中,肺间是火辣辣的疼,封霄阳难受的连咳嗽带干呕,折腾的差点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才换过一口气来,将嘴里被自己勒出来的血沫吐了。
手仍是颤,封霄阳几乎是用了半身力气,弓下腰去,才用着不由自主发着抖的手指,触碰到了颈间勒着的锁链。
竟是将那拴在他手脚上的锁链,在他颈间绕了一圈,但凡挣扎的过度些,都会将自己勒的两眼发花。
这样的手段,这样能将他锁起、他却不会有丝毫挣扎的人,天下恐怕只剩了那一个。
滔天怒意与痛心煎熬几乎是一瞬而起的,掺杂在封霄阳窒息的晕眩与宿醉的头疼里,与他眼前朦朦胧胧的、仿佛能与乘风殿中景象交织在一处去的场景融为一体,逐渐变成了无尽的恐惧。
闻鹤才那几百年间对萧予圭的折磨,终究是深深烙在了他的记忆里。封霄阳不怕痛、不怕死,却偏偏怕极了魑魅魍魉、怕极了血肉横流,更怕极了被如现在一样,身体里寻不出一丝法力、毫无反抗之能的被锁在什么地方。
他眼前天旋地转,不受控制的出了一身冷汗,失序的心跳如擂鼓,鼓动的整个耳膜都在不堪重负的发出嘶哑的吱呀声,下意识要伸手捂住耳朵,却被那锁链扯动了颈间的皮肉,整个人都在即将窒息的痛楚中,如濒死的鱼般挣扎起来。
可连这挣扎的动作,也是有着限度的那锁链实在收紧到了极致,封霄阳甚至没法将腿收起来,凌乱的喘息与间断的呜咽几乎没有停止过,短短不过片刻,周身出的冷汗便已在身下浸出了个清晰的形状来。
他被无尽的恐惧占据了身子,两只手仍是有些神经质的试图捂到耳朵上,却仿佛鬼压床了一般,除去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竟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动作。
有什么人急急的冲了进来,在封霄阳几乎要将自己生生勒死的前一刻扯开了他颈间的链子,而后强行将他半拥入怀中,在锁链所能允许的范围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不断咳喘着、身体抖的如风中残叶般的封霄阳顺气。
程渺触手先摸了一手的冷汗,接着才按到封霄阳比起先前又清减了些、颤抖到几乎要抱不住的身子,听着那凌乱的呜咽与喘/息,慢慢的垂了眸,被恨意烧的没了形的心中,竟是少见的有了些酸疼的意味。
怎么只一刻不见,他的师兄就能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呢。
程渺想不明白,却将那不断颤抖着的身子抱的更紧了些,强行按下封霄阳那自虐般抓向自己手臂、动作大的几要脱臼的手。
封霄阳在梦魇中沉浮了好些时候,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连一头乌发都浸的湿了大半,终是慢慢停了下来。
他目光呆滞的将头搁在程渺肩上,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了些动静,瞥见一旁那道极为熟悉的侧脸,瞳孔却又激烈的缩了次,手臂在锁链中拧的嘎吱作响,竟是拼着再次将自己勒到窒息的风险,生生将两条胳膊拧到脱臼,从程渺怀中挣了出来。
颈间锁链再次一紧,封霄阳差点被勒到两眼翻白,疼的出了满头的冷汗,却是一声也不吭、梗了脖颈硬撑了下来。
他的整个声带都像是在血里泡过,说上哪怕一个字都似是冒着血沫子般的疼,可仍是勉力将话说全了、说稳了:“行啊,程渺。不愧是师承了闻鹤才,连这手艺都学的纯熟。”
程渺身形一颤,脸上却流出了些极为自然的心疼神色,低声道:“你挣的脱臼了,我替你接上。”
竟是一点也不打算解释自己将封霄阳捆在榻上的行为,甚至连伸出的手势都自然至极,像是从前他二人之间毫无芥蒂的时候,程渺常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