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面上仍是毫无表情的,声音却已然柔和了不少:“躺下吧。”

程渺有些茫然,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亏得封霄阳今日实在是在梦里受了太大的折磨,对他的耐性异乎寻常的好,直接了当的扯了他一条胳膊,强迫程渺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二人如今的姿态,本该是极为旖旎的,可这么躺了半天也没说上一句话,再旖旎的气氛都散了个全乎。

许久,才响起了道有些无奈又有些疲惫的声音。

“程渺,这是最后一次。”

封霄阳是微侧了身子、整张脸隐没在阴影里说出的这句话,程渺本该是看不见他脸上任何神情的,却能想到,此时的他师兄脸上,定然是没了那惯常的笑意,是垂了眸子、甚至微微皱着眉头,才说出的这句话。

程渺想要说话,却是一声儿也出不得他总在封霄阳面前丢脸,如今也一样,分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生生逼出了他满脸的泪来。

在极渊的那几百年,他几乎是不报任何期待的在等着他师兄说出这句话,总觉得只要那个人还活着,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好,是靠着那微弱到几乎握不到手里的几分希望,硬生生在如海雷霆中撑了百年。

可如今真正听到了,他却并不如从前所料的那般欣喜。

他的师兄究竟是造了多么大的孽,这一世才要遇上这个不断折磨他的自己、才要一次又一次的饶恕自己的胡搅蛮缠呢。

泪掉的止不住,胸中却腾着一股扭曲的妖火,烧的他四肢百骸都在痛。

程渺从未如现在一般痛恨过那棵令他颠倒爱恨的药草他分明疼极了、也难过极了,却连将近在咫尺的他师兄拥入怀中都不敢。

耳旁是轻微的声响,封霄阳慢慢的转过身来,仍是低着头,却坚定不移、不容违抗的,将自己送进了程渺紧绷的怀抱里。

“是我错了。”他师兄的声音闷闷的、自他胸膛前响起,“我没断干净……我没法看着你真就这样身死道消、散在这三界中。”

“苍景曜同我说你要死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若是你真死了,我怕是要发疯。”

照理来讲,前魔尊大人说到此处,是怎么都该加上几句“欠债要偿”、“恩怨结清”的嘴硬话的,可今日一来是他实在没了这份心思,二来则是程渺自那句“我要发疯”出来后便没压的住哭声,原本松松放在封霄阳身上的手猛地加了力,差点把头一次说了句真心话、还没消去那满肚子火的前魔尊大人箍的没了气。

封霄阳好不容易挣扎着喘出口气来,正憋了劲要骂上一句混账小兔崽子,就听见了程渺那抑制不住的、仿佛是被压抑了千百年,骤然释然一般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