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太医捋着髭须,迟疑了会儿,道:“先吃着药,半个月后再看,若不能好……”后头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秦煜隐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脑子里的弦忽的断了,不知所措的,手掌不住摩挲着扶手。
或许他这趟出门不该带上她的。
他立即回头吩咐守诚,“往后我这儿都不必她伺候了,让她在屋里好好养病,她的药同我的药一样,去外头药房里买,要最好的。”守诚应是。
因着府里人都不待见秦煜,也有要讨周氏的好的,是而听风院支领的药奴才们都给次的,而秦煜是个男子,也不会将这些琐事到老太太面前嚼舌根,这些人便愈发欺负上了,是而秦煜的药都是从外头抓的。
接着,李太医又给秦煜看了腿,他激动地告诉他,腿已有了好转,只要他好好用药,好好针灸,大约再过半年便能恢复知觉,兴许将来有一日还能站起来。
秦煜只高兴了一瞬,下一刻又想到秋昙的病,再笑不出来了。
不仅是秋昙的病,还有家里的琐事,昨儿他去向老太太禀报庄子上的事,老太太听罢十分自责,也说是自己和周氏太纵着府里的老人,才酿成了今日的祸事,命秦煜尽管去办那些人,她绝不偏袒。
之后,老太太又告诉他,那王仁贵的案子已经结了,因闹出两条人命,侯府也没给廷尉衙门打招呼,便判了斩监候,外头的流言总算平息。
老太太乃一品诰命夫人,可上书陈情,于是前两日央侯爷的同僚递了道请罪的折子上去,谁知引起轩然大波,贤王和胶东王的人在朝堂上吵起来,一个要改革田亩制度,一个说改革不符国情,两边闹得不可开交。
因此更将平南侯府推上了风口浪尖,胶东王一派以候府为鉴,说田亩制度一日不改,剥削打死佃农的事儿便更要层出不穷;贤王一派则以候府为反例,教导当朝臣子要严于治下,说此案不是制度问题,而是府上管理不善,只要善于治下,便不会如此。
临了老太太道:“遇上这样的事儿,也是候府的时运,幸而我们虽有错,却料理干净了,不然言官的唾沫星子能把侯爷淹了。”
第192章 养病(一)
那边厢,秋昙听守诚来传秦煜的话,命她在屋里安心养病,病愈前都不必伺候了。如此她心里反倒不安,起身叫住守诚,“李太医怎么说的,我得了什么要紧的病?”
守诚隔帘在外回话道:“李太医说没诊出什么病症,只给姐姐开了个健脾清肝的方子,叫你先吃着,吃好了最好,若不好,他再来诊。”
秋昙更纳闷了,没诊出病症是没病呢还是有大病,她不大懂,可想着自己不过白日嗜睡,夜里多梦,身上并无疼痛,想是内里失调,吃点儿药就好了。于是她又放宽了心,双手枕着后脑勺,在床上舒舒服服躺着。
翠袖最是个贴心的,知道秋昙病了,三餐茶饭和药都端到她床前,她只需起个身便有吃有喝,真跟个主子无异了。
于是养病第一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连门也没出,吃饱喝醉后绣绣花,练练字,想睡时躺回去睡,一日便过去了。
入夜,秦煜从前厅料理了事儿回来,想去秋昙屋里看视,轮椅到了院里,却见耳房门紧闭,屋里没透出一点灯火,便知她睡了。
他心里空落落的,真正明白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因睡得早,次日秋昙也醒得早些,她睁开惺忪睡眼,透过窗台往外望,只见一片灰蒙蒙,似乎起了雾。
起雾?
秋昙惊坐而起,想着这才十月中旬,怎么就起雾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可真早,少不得把秦煜的冬衣翻出来,该缝补的缝补,该清洗的清洗。
于是她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桃红色乌金云绣长夹袄穿上,这便端了水来洗漱梳洗,吃药用饭,饭毕已是日上三竿,外头薄雾散去,秋昙走出门,听得见水房里绿浓和?味?的说笑声,她望了望天上那轮并不刺眼的日头,感觉那光好似照到自己心里,果然得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