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浓和翠袖只作不见,扶着秋昙走进右耳房,扶她在床边坐下,绿浓轻轻揭开那打烂了的衣裳,看一眼伤口,啧啧道:“红肿得厉害,我这就去打水来,先擦洗擦洗再上药,”说罢转身往外走。
翠袖陪坐在一旁掉眼泪,道:“二爷下手太……太重了,姐姐,你……你就服个软,向二爷认错吧!”
秋昙用自己半湿的帕子给翠袖抹了把泪,道:“你放心,我已认了错,这不保下命来了么?”说着,竟笑起来。
“姐姐您还笑呢,我……我给您寻两件衣裳来,换了这个,”说着便起身,走到红漆柜前,拉开柜门寻袄子。
秋昙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那道鞭痕,心道秦煜下手确实重了,只是不知他自己受的一鞭子又怎么样了。
不过,好好的又想他做什么?还有啊,自己方才为何哭得那样伤心,是怜惜自己,还是怜惜他?
不对不对,自己拿鞭子抽自己,有什么可怜惜的,况且他说他喜欢她,想来也不一定真心,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该成全她,而他不过想占有罢了,而剥夺一个人的自由,同要了她的命又有什么两样呢?
……
那边厢,守诚也打了水进屋,预备给秦煜上药。
秦煜却道:“不必,你把窗屉子里那瓶李太医留下的金疮药给秋昙送去,好好看着她不许她走出院门一步。”
守诚心道那金疮药名贵得很,李太医统共也就只给了一瓶,这也给秋昙送去,可见秋昙再如何伤二爷的心,二爷还是放心不下她。
于是他将铜盆放在架子上,过去寻出那瓶金疮药便走出门去,才行至门口,忽秦煜又吩咐了声:“把李妈妈喊来。”
守诚应是,这便掀帘出屋,先是命仍跪着的?味?扇儿起身,再便去了灶房。
灶房里,李妈妈立在桌前,双手不疾不徐地揉着木盆里的大面团,她倒不是淡然,而是在思忖着究竟该不该将今日听风院的事儿禀报给老太太。
其实她也没弄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先是把秋昙关起来,再是命扇儿从她屋里搜出些药,说秋昙换了二爷的药,在她看来,哪个人要换药还在屋里藏这么些呀,这不等着人来搜么?因在府中多年,见多了女人们的阴谋算计,她想事儿便更深一层,总怀疑是扇儿陷害秋昙,一时也拿不准究竟报不报给老太太。
“妈妈,你还有心思揉面呢,二爷屋里都闹翻了,”守诚走进灶房。
李妈妈撒了几滴水进盆,笑道:“我只管做我的活计,管得了主子罚奴婢么?”
守诚从桌上的白瓷碟子里捻了块桃酥吃,“那倒也是,不过二爷请妈妈过去,妈妈不管也要管咯。”
李妈妈心头打鼓,丢下那揉了一半的面团,向铜盆里净了手,随后走出灶房往正屋去……
秦煜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知是李妈妈来了,道:“进来。”
李妈妈打帘走了屋去,这还是她头回进来秦煜的屋子,因门窗紧闭,四处黑洞洞,没半点儿生机,秦煜像个游魂,在博古架前背对她坐着。
“二爷唤老奴来,可是有什么吩咐?”李妈妈低眉颔首道。
“今儿听风院的事,妈妈全当不知道吧,”秦煜语调平淡,头也没回。
这意思便是命她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可上报老太太。
其实一直以来,秦煜默认听风院的事儿李妈妈会报给老太太,从不曾说过什么她什么,今儿敲打她,必是因这件事非同小可。
李妈妈也是聪明人,隐瞒不报老太太也不知道,何必惹得小主子不痛快呢?于是她回:“老奴明白。”
如此,秦煜才放了心。
……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饭时分,秋昙已用了守诚送来的金疮药,换上寝衣和披风,坐在饭桌前,外头北风呼呼地刮,屋里灯火明灭不定,分明门窗已关紧,也不知哪里来的风。
翠袖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放在秋昙面前,道:“姐姐快吃吧,天儿冷,一会儿这饭菜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