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架到主卧床上休息:

“现在其他指标还可以,后半夜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如果醒来胃疼,先不能再吃止疼片了……实在疼得厉害就给我打电话。”

周思衡走后,屋里再次陷入沉寂。

方宜去卫生间洗去脸上干掉的泪迹,沾湿热毛巾,帮他轻轻擦去冷汗。

换上干净的睡衣,方宜侧躺在郑淮明身旁,用目光描摹他因镇定药物而沉睡的眉眼,苍白而宁静,毫无血色的嘴唇连睡着都不安地轻抿着。

她将自己温暖的手掌探进衣服,贴上他冰凉的腹间。

指尖划过那道疤痕,方宜仍能感受到凹陷皮肤下的偶尔抽动,于是一边暖着,一边轻轻地打圈按揉。

既担心,又心疼,就这样一夜无眠,直到黎明灰蒙蒙的微光照进房间。

方宜脑海中浮现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大二那年,何志华和池秀梅来北川找她,反常地堆着笑,甚至在平时舍不得吃的食堂四楼点了一桌小炒。即使里面没有一道她真正爱吃的菜,何志华不断地给她夹着,米饭上堆成了油腻的小山。

他表面关心她的学习,明里暗里却是在讨要她刚拿到的国家级奖学金,足足几千块,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钱。

那是她要攒来交学费和住宿费的。青涩胆怯的女孩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解释,上大学欠家里的钱会慢慢还,这些钱不能一次拿出来……

何志华脸色一下子变了,但没等他开口,池秀梅先搁下筷子,微笑说,小宜,家里这么困难,妹妹马上高考了要补课,妈妈知道你孝顺,不会不管妹妹吧。

食堂里人来人往,她没吃一口,藏在桌底的手紧绞着在抖,不敢看母亲和继父。余光中,却看见了隔一条走廊那个熟悉的身影。

郑淮明正在和辅导员、几位学生会干事吃饭,侧对着她,爽朗地笑着举杯说了什么,引得一众笑声。

她更难堪了,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将脸遮去,不愿暗恋的人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何志华还在拐弯抹角地游说着,池秀梅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剑将她穿透,如坐针毡。在逐渐凉透的食物气味中,脸皮薄的少女红了眼,拼命忍住眼泪。

突然,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方宜,马上要开会了,怎么还不去学生处?”

她错愕抬眼,只见郑淮明一身干净的白卫衣,自然地冲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