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又响起?另一道声音,是老船夫,他唏嘘摇头说:“七万人都?打?不过漠北两千人,这?个崇宁长公主,不会打?仗就?别领兵,害人害己哟。”
“真是蠢笨,祸国罪人啊。”
连星茗下唇无力?动了动,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
皇姐出征大胜数次,为何你们只记得败的这?一次?
世人只知蠢笨战败的祸国罪人崇宁长公主,有谁知道聪慧善良的连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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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找出皇姐的尸首,想要带皇姐去皇陵,荣誉下葬。可连星茗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重压排山倒海般压上来,几乎要压垮他。
他连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大哭一场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面色惨白给了老船夫一大笔钱,让其把能够看见的士兵尸首摆到?城外。
他数日后会回来收尸。
老船夫虽然不解,但为了钱财还是愿意干这?种?脏活累活。连星茗跨越大江,翻身上马,又马不停蹄奔赴皇城。
七万大军为何打?不过两千人?
这?座城门之前为什么?会打?不开?
他不敢细想,更不敢深想。
只能紧紧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不让自?己累倒。还未临近皇城,便能看见许多?背着包裹,神色凄惨的子民们从城门口往外跑,有些人甚至都?没有背行森*晚*整*理囊,一幅天要塌了的惊恐表情。
连星茗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他有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害怕、恐慌感,大腿根部被马鞍磨得刺痛。
策马冲入皇城,奔驰过曾经数年让他熟悉至极的官道,商铺的布匹被推倒在地,白色的布从这?一头滑到?了那一头,又溅上泥泞。
天边不知何时起?,下起?了丝丝细雨。
雨水打?湿面颊上的血,滑进眼眶,连星茗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顺着这?条无数次他与白羿、连玥游玩过的街道,奔向皇宫。
他上一次没有来得及与父皇母后告别。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他有很多?话都?没有来得及和亲人们说。父皇与母后会不会为了他的不告而?别而?伤心?会不会有一日也在深宫中盼望着,前去修仙的孩子能够回家看看他们。
他想起?了父皇鬓边染上的白发,以及因战事吃紧而?日益消瘦、佝偻的背影。他又想起?了母后逐渐添上细纹的眼角,以及那个只有六岁,会因为他一个笑容而?暗自?雀跃的孩子。
皇宫还是印象中的那个皇宫。
却根本就?没有漠北军围宫难入,如今宫门大开,高高的宫墙上扎出几十根厚重的木头,有粗大的麻绳捆住一些人。
奔逃的宫人、身着漠北军服的士兵,人群在宫门处匆忙穿梭,没有一个人对他投来目光。
连星茗不敢抬头看,却不得不抬起?眼睛面对这?足以让他牢记一生的噩梦景象
皇室宗亲六十余人,尸首残破不堪倒吊在宫门之外,任雨水捶打?,任人围观。
天好像真的塌下来了。
连星茗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啪”一声寸寸断裂,他侧身摔下马,整个身体都?在雨水泥泞中被冲击力?带得翻滚数圈。待停下来时,一口血箭从口中猛地喷出,不过几秒钟他的掌心、下颚满是乌黑的血。
连雨水都?冲刷不掉他身上的污血,与他心中几乎要剜裂的撕扯剧痛感。
一夜之间?,血亲死绝。
国破家亡。
这?个世界上所有曾经爱他的亲人,所有会温柔把他抱在怀中,摸一摸他的脑袋,笑着叫他“星星”的人,全部都?离他远去。
地面与天空仿佛调换了位置,崩溃趴倒在地时,连星茗看见了远处翻腾的黑金色国旗。
被一块石头,压在了他曾经设下过防御结界的地方。
寒风一吹,国旗上的污泥四溅,仿佛在风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