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会啊?你不会啊?”

“那你教我,我不就会了。”

“我为什么教你。”

“哼,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小孩的谈话渐渐被人声和?春风吹得模糊渐远,马头琴声扬了起来,骏马在草原上飞驰,踏着电子琴的节奏盛装舞步。

春水交融,山峰坚固,楼望东牵着周茉行进在大地间渺小的一条路上,低头朝阿帖行礼,她从布袋里拿出了一枝新鲜的绿叶,周茉以为是送给她,手刚要去接,就听到阿帖喃喃说了什么话,她下意识看向楼望东,听见他低声在耳边道:“闻一闻,让山林的味道永远抚慰你。”

周茉心头一陷,低头去闻那一束新鲜的枝桠,像楼望东的气息,沉静深邃。

她被潮湿的青绿味道沁入心脾,问:“这是什么叶子?好好闻啊。”

楼望东垂睫看她,瞳仁里含着笑意,轻声道:“橡木苔。”

一种生长在橡树枝干上的小叶,类似鹿角,有着深深的薄荷绿色,生长在旷野间的气息,抓不到,又令人情不自禁地沉迷。

阿帖将这束干净的橡木苔绕过她的周身,又说了一段话,周茉听见楼望东在她耳边说

“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周茉眼眸微抬,对上他悠静纯粹的眼睛,他今天的骑马装也是靛蓝色,纹饰绣金,腰带束窄腰,猎猎的风吹拂过他袍服,浓烈地走进她的生命。

她喜欢这身衣服,繁复却丝毫没有俗气,以致于夜里的这一场梦,他都?只是散了腰带,结实宽肩垂坠着新郎袍骑了上来。

第79春 一更。

湿云下的?雨水将?大地一遍遍地浇透。

这个勃勃的?季节最渴望隆春的?滋养, 婉约的?河流被大地推涌地震颤,不得不又朝它汨出水汁。

整座草原隐匿在夜幕下,一切生命运动都在进行着, 还未入夏的?天仍然笼罩着漫长的?黑, 足够芨芨草吸饱凝露,迎接日出。

周茉的?指尖抓着白色的?衾布, 入睡之前, 她还是跪趴着的?姿态。

面颊的?红热一直散不下去, 楼望东捏着她的?下巴说:“这次没看着你的?脸, 怎么也红了。”

他是没看着她的?脸,可是她的?身后袒露地朝向他,一切都被一览无余了。而周茉完全背对着他在抓紧床栏,于是这个男人?装也不装了, 肺腔里震出的?声?音更沉更燥,没有禁制,彻底融化着她。

她被他搂在怀里, 亲吻时?会不由闭上眼睛, 所幸他的?吻很轻柔, 让她原谅他在前一刻的?粗暴。

群山开阔, 河谷起伏,草原漫无边际地延伸到?尽头,与云层交汇, 在这样?宽广的?世界里, 又没有什么好?不能?原谅的?。

周茉意识到?楼望东第一次对她越界就是在旷野上, 她能?接受巨大的?草原,就能?接受他的?壮观。

而再次回到?这片旧地,她已经没有了当初来也匆匆, 心如浮萍的?不安定感,因为他支柱着她。

酥麻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中伴随意识睡去,再次醒来,周茉连着后腰的?一片都钻着软意,只好?双手?撑在身侧坐起身,屋子里没有了楼望东的?身影,她顿时?着急起来,摸到?手?机要给他打电话,点开聊天框一看,是他的?消息

【外面下雨了,我去买点羊奶,很快回来。】

她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而昨晚的?草原派对一直跳到?凌晨,大家才尽兴而归,今天下这场雨,估计所有人?都不想出被窝了。

周茉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潮湿中带着草地的?清宁,不由眯了眯眼,抱着枕头躺下望毡房的?天花板,又想到?楼望东可能?马上回到?,她得赶紧去洗漱,否则磨蹭起来,不知何时?能?穿戴整齐了。

春雨呼啦,被风吹得斜成一片片水帘,此时?毡房门被掀开一角,急风骤雨闹哄哄地要跟着钻进来,转瞬又被阖上的?门楹挡在了暖炉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