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望东忽然问她:“所以你更想跟我去额尔古纳,还只是想让我帮你达到目的?”

男人?长嘴,还是一张没有受过委屈的嘴,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都没考虑周茉该怎么回?答。

周茉的手又去扒拉塑料袋了,沙沙作响,像她紊乱的心思。

男人?凌厉的侧颜在?黄昏的光里镀着金色,长长的睫毛像蛾翅一样,可周茉有些?怕他真?的发火。

他的力气是随手就能掰开大苹果的程度,要是再捏她那一下,想到这,她不自觉摸了摸手腕。

“你不是说我马上就要走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呢?”

楼望东在?她轻盈的声?线落下时,双掌蓦地握紧着方向盘,轮胎在?飞速的转动中碾过飞沙雪砾,这样深的山林里,没多少人?会途径,偏巧她像抓住风筝线一样,非要抓住他。

通黑的车身就这样驶入黄昏与黑夜交界的地平线上,没有回?头。

抵达博克图的时候,周茉在?黑夜中看到经?过的一座巨型建筑物,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标?”

她透过车窗往上望,地图显示,这座城市位于大兴安岭中部?,风雪常年吹蚀,比其他城市都要冷上几分,而面?前这座巨型黑铁仿佛从冰河世纪走来,浑身浓烈着无法?穿透的寒气,它是个巨型圆盘,四周伫立的墙面?宛若立剑值守的神卫,又因为接近俄罗斯地块,透出一股无法?解释的末世冲突感?。

鹤唳风声?在?圆盘中央经?年不息地吹拂,而楼望东沉彻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这是机场转盘,博克图和绰河源不同,后者以林业振兴,而博克图因为地理位置中心,所以在?九零年左右兴建了横穿大兴安岭的铁路,抬头往前看”

这时车灯朝远方一打,一条如巨龙钢筋锁骨般的铁轨,向黑暗无尽地延伸而去。

令她心中陡然惊憾,喃喃问道:“这是什么铁路?”

“中东铁路。”

它始建于九零年代,难怪给周茉一种跨世纪的巍峨感?,当时的俄罗斯,还叫苏联。

“现在?还有运营吗?”

“嗯,只是随着林场禁伐,人?口流失,这里再也没有发展,很多东西都停留在?千禧年前。”

周茉在?楼望东平淡的口述里看着掠过的窗景,街道的灯光稀少,仿佛一座再也没醒过来的睡城。

最后车身停留在?一座建筑风格颇苏式的古堡前,门宇两端尖顶耸起,在?夜里庄严高大。

周茉惊讶地朝楼望东看去:“这是我们今晚住的地方吗?”

“不是。”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楼望东站在?车门前,双手套着黑色皮手套,周茉的目光不由落去时,他转而伸出一只手捋了捋她脖子上的围巾,将她半张脸盖得更多了。

手套划过她吹起的发丝,男人?嗓音沉静道:“见乌沙。”

周茉眼瞳微微一颤。

冷风凛冽地呼啸时,那道铁门缓缓打开,有人?套着厚重的大衣在?风雪里迎来。

她的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圆眼高鼻子的年轻男人?,对楼望东嚷了声?:“东哥,可算来了,我跟乌沙等你一天了!”

周茉的心脏如那巨大的机场转盘,转动出飓风。

她深吸着气跟随楼望东走进了铁门。

仿佛凝固在?八十年代的装潢于周茉的视线里冲击,老式灯泡在?从前应该更明亮,周茉站到楼望东身后抬头,看见正朝大门的黄墙上挂了个牌子,白底黑字写着「宪兵队旧址」。

“东哥,这位女士…… 怎么称呼?”

楼望东此时走到摆了热菜的折叠桌前,拍了拍刚才接他们的那个年轻人?的后背,说:“她叫茉莉。”

茉莉,很三教九流,又很清纯的名字。

“嗨,茉莉,我叫昔渠,东哥的兄弟。”

说着,那人?顺手给楼望东递了支烟,朝里头喊:“乌沙,别做你那手抓饭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