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机票……要回去履职,马我会?让法院的后勤先照顾,你放心,我们院里有马倌……”
“马我先带回去。”
他话落,周茉一下子鼻尖发红,两道手纠在一起,楼望东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在法庭上未雨绸缪准备那么多材料,极聪明预判对方会提出的指证,一出了法庭,就是个?软柿子。
楼望东低声解释:“我不想它孤单。”
周茉手心抹着眼睑,最后抬头朝他笑了笑:“那再见。”
男人的腿太长了,一下子就能消失在楼道尽头。
手抓饭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该凉了,或许是他们那道吻接了太久,反而保温袋里的冻啤热了。
楼望东将?玻璃瓶盖抵到土墙上挫开?,仰头饮了起来,目光里看见天边一轮忽明忽暗的月亮,它让人看见,却又远在天边。
“嘟嘟嘟~”
楼望东手机响起来时,他正坐在马厩边吃凉掉了的手抓饭。
那头响起草原妇女彪悍的嗓音:“楼望东,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屋子都扫干净了,我听冈仁茨他阿帖说?你跟相?亲的姑娘好?上啦?”
老一辈的人还留着说?鄂温克方言的习惯,用?阿帖称呼奶奶。
楼望东手肘搭在膝盖上,说?:“不回去了。”
阿帖原本亮堂的嗓门一下就没好?脾气了:“行,你们去耍朋友吧,不用?回来管阿帖。”
“她?不跟我耍了。”
楼望东说?话时,身后的马厩传来鞑鞑的踱步声,它走到他身边,一起看同一片月亮。
电话那头的老太太没出声。
楼望东想起在山林里共度的那一晚,茉莉想要的明月,在今夜才圆。
老太太嗓音放低,难得安慰孙子:“会?好?起来的,你看,冷了那么久的额尔古纳河,终于暖和了,春光能把人治好?的。”
“春天来了,她?又要走了。”
鞑鞑在楼望东身旁低低嘶鸣了声,再?之后是长久的寂静,是马蹄踩过细碎干草发出的一切与它无关的声音,孤单是人类的事,却要它来陪,它自顾自地吃着草,这?就是当马的好?处,只是吃点驮人背物的苦罢了,不吃往心里去的苦。
初春和晚冬划清界限的这?一天,在于清晨不再?散发银瓶般不近人情的冷。
周茉双手提了一袋子胡萝卜去到马厩时,看到楼望东在给鞑鞑收拾粮草,准备带它走。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撞见了。
周茉手里这?袋粮踟蹰要不要给出去,就听男人说?:“让它闻闻你的味道,别分开?太久,会?忘记。”
她?一听,刚才落寞的脸色一下浮起浅笑,清晨和煦的光照在她?面容,像一朵白?描的工笔茉莉花,温婉透粉,发髻用?一支笔矮矮挽在脑后,落下的几缕发丝因低头放草粮,摇摇曳曳地浮动在光晕里,风一吹,像要散下几瓣花蕊。
周茉说?:“辛苦你拿这?些东西回去了,我还给它买了一个?铃铛。”
楼望东视线从她?脸上收走,说?:“它会?自己驮干粮,不用?我拿。”
周茉讪讪道:“那反而是我们要马儿?照顾,养它背行囊。”
“你的行李呢?”
楼望东收拢马鞭的时候自然问?了句,周茉回头看
了眼宿舍楼,说?:“等会?再?搬下来,我是晚上的飞机,不着急,一会?还要去买特?产呢。”
离开?前一天,她?倒是把时间?都用?尽。
楼望东锁上马厩,周茉见他没有马上要带走鞑鞑,于是双手背在身后,轻声问?道:“能推荐几家特?产店吗?”
他说?:“先上楼把你的灯泡修了。”
周茉一怔,才看到马厩的土墙上放了个?灯泡盒子,他拿到手上,下巴抬了抬示意她?上楼,没有给她?客气拒绝的机会?。
没想到他还记得。
灯泡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