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平静。
工匠们都停下来,看着皇帝亲手持了一个火把,缓缓走近刚打了个基的殿宇。火开始烧,渐渐的越烧越大,风里混了浓重的焦糊味。
“没事了,按目前的进度给银子,现在都给我滚!”秦琼长袍广袖,眼神冷冷的一扫。
立时工匠全都退去,只留一个女子抱着孩子,站在十米开外,女子开口,声音颤颤显然是被秦琼的样子吓到了:“皇上,这宣和殿……不是说是要建给涉儿的……”
秦琼凤眼扫过女子,无悲无喜的说:“若是再建下去,最后成了谁的还不一定。”
这满园的红色,暗暗的仿佛在预示着结局,苏允时,你要反了吗?
软靴踏上一朵盛放的红色,就让那花朵在自己脚下碾碎,一如十几年来朝夕相处的岁月,被一点一点践踏殆尽。
秦光被抬回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静养,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总之是不能下床走动。
秦光被伤,还是伤在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人们自然把气全部撒在了朝廷身上,都说秦琼是个王八蛋,为了残害忠良不仁不义,还不顾大局一意孤行,丢尽了汉人的脸。罗煜卿他们一怒攻城,被说成了是揭竿而起反对暴政。顿时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月,北疆舆论都是一边倒,甚至还有人说夜晚看到了紫气升腾,说真命天子其实不在京城,就在军中。
指向是谁,明明了了。
穷寇莫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这几天军中还算平静,苏允时也终于得了空,钻进了罗煜卿的军帐里。
“将军。”他进门先是三分规矩三分扭捏,硬是把那两个字说的七转八回绕了个弯。
罗煜卿正卸了战甲脱了战袍,见他进来也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紧实的拥抱。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反了反了,心情却是大好,”罗煜卿搂着苏允时腰身的胳膊又紧了紧,“只是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又渐渐敛了笑容:“皇上虽然懦弱却并不是不分是非,你放那样的话出去,是真的不想给自己留后路?”
“将军难道认为,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还会有什么后路吗?”苏允时手持蜡烛,一盏一盏的把剩下的灯点燃,室内顿时一片光明,“从秦琼烧了那宣和殿开始,我们就再也没了退路。”
这里他直呼秦琼的大名,显然是已经不当他是皇上,苏允时意志坚强反得彻底。
那一室明亮背后,是漫天浓重的黑暗。
秦光多日后第一次清醒,看到苏淋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成了个废人。
自从那日他被一刀净身,他就再也不是一个男人。断根之耻,他注定要背负一辈子。
“蒙连说得对,我还有你。你是我们秦家唯一的希望了,跃儿。”秦光几天之内好像苍老了十岁,那一把好嗓音也哑了,一说话沙沙地响。
“爹,我叫你一声爹,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娘是谁?”活了十几年,连家人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苏淋动情的反手握住秦光的手,那手心因为紧张而出了粘粘的一层汗。
“露水姻缘,我只知道他是大哥送给我的一个美人,连她长的什么样我都忘了。”秦光悠悠叹了一口气,眼中多了些愧疚,“不过就现在来看,她应该长得就像你这样吧。你一岁时我上了战场支援大哥,回来时你居然丢了。”
“当时大哥战死,军务又繁杂,加上新皇登基,我心思不在这儿,加上为了避嫌,就没再找下去。大哥不在了,我正好继续当我的断袖,岂不是快哉……快哉……”
显然不能快哉,秦光说道最后已经带了哭腔,断断续续已然不成语调。
苏淋心下凄然,且听塞北风吟,也是呜呜咽咽不成个调。
元族暂时退居二线,而秦琼带兵亲征,一如十年前的那场战役,只不过这次讨伐的对象不是蛮夷,而是自家的军队。
内讧本来就是不得人心的,何况罗煜卿他们拥兵自重斩杀朝廷重臣,冠上这个名号就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