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在路上一直想,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会公然假冒她的父亲!他目的何在?所为何来?她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惟独没有想这可能是真的。
到了海德,陶然和陆浥尘直奔急救区。
推开大门,看见两个男人正在急救室门前等候,她一眼认出坐在长椅上的那个人,是舅舅。
“舅舅?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没……”陶然很意外,正走过去问,这时,站在舅舅旁边的那个男人闻声转过身来,她无意中瞥了他一眼,整个人顿时像被冻住一样,后半截话断在了嘴巴里,没能说出来。
那男人五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斯文儒雅。
不,陶然并不认识他,但她认得他的眼睛。
母亲说的没错,她有一双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
是父亲。
轰的一声,陶然的脑袋里升起一朵蘑菇云,强光过后,一片空白。
“……然然……”有些复杂的神情从那双似曾相识的眼中闪过,好半天他才叫出她的名字,唇微微地抖。
见她一动不动,舅舅在一旁小心地提醒道:“小然,这是你爸爸。”
陶然还是没反应,浥尘担心地看着她。
急救室的灯灭了。门一开,数名护士把病人推出来。
陶然立刻惊醒,一个箭步扑过去,看到母亲双目紧闭,她急切地问:
“医生,医生,我妈妈怎样了?”
“陶小姐,你先别慌,韦女士的病情暂时可以控制,病人情绪激动,所以用了一些镇静药物,现在只是睡着了,不过……”主治医师表情凝重,话里斟酌起来。
陶然声音都发颤了,“仍然有危险是吗?”
医生一脸谨慎,回道:“陶小姐,你知道,韦女士的病已经有些年数了,在院里这几年,主要采用保守疗法控制病情,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如果病人情况稳定,那还问题不大,但最近两次的发作都很严重,使病情出现恶化的迹象,我们担心,这样严重的发作将有加剧的趋势,必须密切观察。”
“可以手术吗?”走在一旁的陶父担忧地问。
医生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很面生,但还是回答道:“韦女士的病情很复杂,以当前国内的心外科水平来看,手术存在相当的风险,就此院方已经与陶小姐讨论过多次,最终决定尽量采用保守疗法。”
说话间众人回到病房,护士小心翼翼地将陶母移到病床上,医生做了最后的检查,临走时,叮嘱陶然一定不能再让病人激动。
医护人员相继离开,屋内只剩下四个人围在沉睡的陶母身边,一时无言。
满屋的沉寂,空气压抑地令人难受。
陶父几次要开口,都未成言,陶然始终低着头,根本不用正眼看他,这明显是排斥,他不会看不懂。
最后还是陶然舅舅试探着说:“看样子,静如一时半会醒不了,要不……咱们到楼下先坐坐?”
等了等,陶然仍旧不作回应,舅舅叹口气,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叫了声“小然”,语中有些无奈,有些为难。
僵了一会,陶然终于转身,低着头走了出去。
疗养院楼下有一间茶室,浥尘随他们下了楼,有些踌躇,按理说别人的家事他不便在场,但陶然的样子让他担心,不敢离开,想了想,他停住脚步,示意陶然自己在外面等。
陶然独自跟在舅舅和父亲后面进了茶室,三人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有服务生过来奉茶。
热气袅袅,茶香四溢。
舅舅咳了一声,打破沉默:
“小然,你们父女分开这么多年,难免有些生疏,你可能还在为当年的事介怀,但你爸爸现在回来了,我们才知道,其实当年是有很多误会的,他也有他的苦处,你给爸爸一个机会,让他解释。”
陶然抬起眼,默默注视对面那个陌生的男人,就是这个人,一声不响弃她们母女于不顾,现在他回来了,他想解释,他说他有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