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
浥尘一愣,连忙追过去。
陶然大步疾行,一路闷不作声,脸上没有表情,还好她并没有远走,而是返回病房,回到母亲身边。
母亲仍然沉睡着,面色苍白,几无血色,衬着雪白的床单显得人更加虚弱,即使在睡梦中她都紧紧蹙着眉,在额心印下深深的刻痕。
陶然垂手而立,默默看着床上的母亲,心上像是坠了一块石,重似千钧,坠得它隐隐作痛。骨肉连心,她为母亲而痛。
母亲的一生是场悲剧,就连二十年前那些零星的快乐似乎也只是为了反衬结局的悲怆而存在,积年累月的病痛和愁苦使她变得封闭而暴戾,她画地为牢,把自己囚在方寸之间,拒绝爱,拒绝欢乐,拒绝一切美好。
而这些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无论是因为他的背叛还是因为他的软弱,陶然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原谅他。可再多的恨也不能掩盖她心底的内疚和自责,她不禁要问自己,你又为母亲做了什么?
她心里清楚,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曾靠近母亲的心,遑论抚慰?母亲像是身处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令她恐惧,令她远离,她更像是个旁观者,而从不敢走近去,把母亲拉出来。
她无法回避自己的懦弱,她也无法用别人的过错为自己开脱。
想到医生的话,陶然控制不住地一阵心慌,她突然俯下身去,一把抓住母亲的手。
母亲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瘦小干枯,像是没有任何重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陶然眼睛一热,喉咙发紧,她掀开被子,把母亲的手轻轻掖了进去。
泪水终于落下来,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一小圈水迹,慢慢洇开。
一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浥尘把她扶起来,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背,默默无言。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她却哭得更加厉害,哽咽地说着:
“为什么我连一个女儿都做不好,……我没能照顾好妈妈,我从没有一件事能让她满意,从没有一天能让她开心,……我总是惹她生气,上次要不是为我的事,她就不会病情加重,她不过是想我早点结婚,我明明知道的,……为什么我总是不能让她如愿,总是让她失望……”
“陶陶,你已经尽力了,很多事情只是身不由己,不能怪你。”浥尘好言安慰她。
陶然使劲摇摇头,闷声说:“不,我本来可以做到的,是我自私,我没有为妈妈着想,才会让她一直遗憾。”
“好了,陶陶,不要对自己不公平,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自私的人。”她越说越伤心,浥尘只好边劝边哄。
看她哭得难受,他的心里也不好过,许是一时冲动,他忽然说:
“陶陶,要是你这么介意结婚的事,不如,我陪你去结,现在就去!”
啊?陶然听得一呆,从他怀中仰起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惊疑地问:
“假装结婚?”
这女人会错了意,他可没说假装,浥尘郁闷,转念又有些后悔,瞧他挑得这个时候,要是他真把求婚两个字说出口,她肯定会吓得有多远跑多远,这么想着,他也没言语,顺着她的话就点了点头。
陶然更惊讶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