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隆见赵世卿沉默不语,心中犯起嘀咕,险些被?害的人是他,他却这样?不放在心上。
程知府轻咳一声,便做了主,“把人带上来?。”
他喊过这一声,门外的千户即刻提着人进来?,门一开,雪片飘入几许,瑟瑟冷意灌入众人衣袖中。
衙役跪倒在几人面前,额头、背上湿了一大片,全是冷汗。
黄葭扫了他一眼,又看向赵世卿,赵御史沉着脸,端正地坐在那里?,她忽然发觉,自她上船伊始,姓赵的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想?后发制人,她也便沉默着。
程隆让那几人招了供,供词皆在黄葭意料之中,无非是说她买凶绑架赵世卿,以求勒索钱财。
这谎话编得,真是错漏百出。
赵世卿虽为钦差,可他在地方上的任期不过几月,能带给手底下人的好处也有限,且他一旦离开,过去许诺的东西又可能即刻烟消云散,远不如地方上的吏员、知县知府势力稳固。
但凡是聪明一些的衙差都能够看明白这点?,也不会冒着风险去帮他掳人。
是以,他今日能找来?的,也不过臬司衙门中的几个糊涂虫。
黄葭仰面道:“仅凭一面之词,就想?诬陷我?”
程隆微微挑眉,方才几番谈话,他能看得出这船工不简单,赵世卿这个被?害人见了她,却一直闭口不言,像是怕着什么?。
此事背后必定大有文章!
他眸色微深,若是能拿住赵世卿这个钦差的把柄,那往后官场上,他也算是有了一根帮他说话的舌头。
黄葭已经开始辩白:“草民一介船工,身上能有多少银两,何以请动?这几人甘冒风险,绑架朝廷大员?方才我一直在亭中,往来?巡哨均可为证,只怕这几人是合伙谋财失利,为了脱罪,随意攀扯。”
她语气激昂,说完便站了起来?,拱手作揖,“还?请两位大人明察。”
赵世卿握着扶手的手掌微微攥紧。
程隆静静地凝视着她,“有些说不通,你一个船工,平日也不会与衙差有交集,这几人平白无故供出你,你再好好想?想?……同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黄葭微微垂眸,她不想?圆,无论怎么?圆,程隆一定能查出谎言中的错漏。
她慌忙跪下,语气有些呜咽,“草民实在想?不起来?,不知是怎么?得罪了这几位官爷。”
赵世卿吐出一口浊气,靠着椅背。
“你先起来?。”程隆冲她淡淡一笑,又把目光投向了地上跪着的衙差,“还?不从实招来?!”
衙差颤抖着肩膀,千户将刀抽出,夹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微微抬起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我……我……”
“铮”一道银芒闪过。
黄葭只觉肩膀上一热,转头望过去,鲜血沾了半身,很黏很稠,她跪着,尚未起身,后面又传来?沉闷的响声。
“咚!”几个人头应声倒地。
赵世卿沉着头,眸子里?燃着烈火,抓着从千户手中夺来?的刀,面目狰狞中带着一丝慌乱。
滚烫的血染红了地毯,千户愣在那里?,只盯着眼前的尸体,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程隆直起身子,眼睛一眯,目光重?重?地落在赵世卿身上。
黄葭呼吸一滞,没有回头,单手撑地,镇定地跪在原地。
“依照《大明律》,他们绑架上官,当斩杀。”赵世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对在场的人解释,又像是对自己解释。
他是个文官,这是他第一次拿刀,第一次杀人,在方才抽刀的那瞬间里?,他恍然有悟。
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主座上,程隆抿了一口茶,朝那两名千户吩咐,“快处理了。”
“是。”千户应声。
黄葭缓缓站起来?,腿有些麻了,顾不上肩上的血迹,强装冷静地落座。
船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