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船舱前的两盏红灯笼微微摆动,鲜血般灼灼耀光洒下。
前面?的人站在光影里,转过头,在看清了黄葭脸上的神情后,蓦然一笑。
“看见是我?,你好?像并不惊讶?”
黄葭面?色冷沉,刚想说什么,喉间一梗,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不是不惊讶,只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冰刃图纸是她回到官驿之后画的,能对图纸动手脚的人,十有八九就?住在官驿。她修的又是返程的官船,部院的人急着离开杭州,即便想害她,也不会对船动手脚。
排除了这些人,剩下的、只有林怀璧。
黄葭缓了一口气,狠狠瞪着她,一字一顿,“你为何害我??”
“并非害你,只是想让你下一趟大狱。”她笑了笑,脸上的面?纱随风扬起,似真似幻。
她慢步走到黄葭面?前,眉眼含笑,静静地盯着她惨白的脸,“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官驿守备森严,原打算在外面?动手,可你一到外面?便四?处乱窜。几次追踪不得?,我?们也是被逼急了,才出此下策。”
黄葭瞥了她一眼,嘴唇紧抿。
此人设计让她下狱,是觉得?大狱里方?便捞人,这么说来,臬司衙门里有他们的人。
黄葭心底一沉。
先前,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林怀璧的身份,只是不想招惹是非,往往按下不表。
这位林姑娘是程隆送到部院的人,沾了官场上的因果。
黄葭自觉此人背景复杂,一个多月来虽与之在同一屋檐下,但从不主动深交。
不想,此人到官驿,不是冲着部院来的,而是冲她来的。
“林怀璧是真名么?”
“半真半假。”
她笑了笑,颇有深意地望向黄葭,“我?的确姓林,但怀璧的、却是你。”
话音一落,冷风吹起两人的衣袂,四?面?的浓雾晕开了灯笼中的光亮。
周身都?朦胧起来。
黄葭一怔,整张脸变得?更为沉肃,语气漠然,“官驿守备森严,你是怎么出来的?”
“林怀璧”淡淡一笑,扯下了面?纱,不施粉黛,这张脸艳丽非常。
很好?看,却也很陌生。
“你们有两个人。”黄葭恍然。
难怪先前林怀璧一到杭州,便受了风寒,整日以纱巾覆面?,因为,虽然两人的脸上妆后,很相像,远看分辨不出,但要长久与人相处,难免会有疏漏。
这么做,其实是不想被太多人记住容貌。
黄葭不露声色地扫过她的手,见虎口处老茧明显,而弹奏三弦的指节却光滑细腻如初。
她猜测,扮演林怀璧的两人其中,或许有一人是真正的扬州瘦马,负责掩人耳目,而另一人,则负责完成真正的任务。
“你究竟想做什么?” 黄葭看着她,眉头皱起。
“林怀璧”只是笑:“这趟来是想请教?几个问题,若你答得?好?,便好?生在车上待着,若你答得?不如我?意,就?去水里静一静,冬日河水,最是醒神。”
说着,她已经走到了水车转动的中轴边,轻轻放下手,按动木轴。
水车登时往下倾倒,黄葭身下一阵空茫的失重感,她被绑在巨大的轮盘边缘,此刻车轮下滚,搅动起的水花正打在她脚上。
耳边是“林怀璧”冰冷的声音,“我?没什么耐心,你最好?老实点儿!”
黄葭沉住一口气,望着脚下幽暗的河水,目光变得?锐利。
“林怀璧”站在轮盘中轴,转头望去,黄葭背对着她,一动不动,风吹起她澄黄色的衣袂,整个人安静无声。
她轻蔑一笑,问道:“七年前,你为何离开市舶司?”
黄葭微微一怔,只道:“此事缘由复杂,一时说不清。”
“是说不清,还?是不想说。”
“林怀璧”猛地一拍,水车中轴“哗啦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