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葭一言不发,忽而抬手,一支袖箭射向船舵,船头偏转。
“呼”寒风呼啸,推转布帆,整条船被?迫掉头,摇摇欲坠,四面水声哗然。
这?变故来得太快,船上众人跌得东倒西歪。
双桅单帆船,风向把控失当,最易翻船。
江朝宗连带着黄葭摔倒在地,长刀脱手,大船晃动不已?,黄葭即刻从?地上爬起,阔步向船头跑去。
雨声凄厉,白浪翻飞。
隔着雨雾,陆东楼望着那抹灰影纵身跃入河中,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救人。”
船上众人纷纷卸甲,跳入湖中,朝对边游去。
江朝宗深吸一口气,即刻起身,拉弓弦,朝黄葭消失的那片水域连射几箭。
箭矢划入河水,他拉弓不止,直到蓝黑色河面上现出一片鲜红,才堪堪停下。
而刚松开弓弦,耳畔忽传来一声啸鸣。
江朝宗转过头,寒光刺目,一支箭矢破空刺来,似乎并不快,可当他闪避之时,箭已?从?他左肩刺入,鲜血溅出,化作漫天血雨。
“陆东楼……”他咬牙切齿,仰头望向对面。
雨声凄清,陆东楼一身银甲立于船头,拉弓如满月,而其目光之狠戾,几乎能穿透层层雨雾,直扎人心。
方才那一箭刺出后,双方弓箭手已?抬起臂膀,只待令下。
正在此时,卢庆锡带兵驾船进谷,见两船相对,一艘船摇晃不止,搅起的湖水一片猩红。
他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未看清形势,快步跃上江朝宗的船,带人奔向转动的布帆。
须臾,船身稳住。
江朝宗即刻站起,像是根本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瞄准对面之人,蓄力?拉弓。
一支支利箭穿透浓雾,却只听得几声沉闷的震动。
对面已?取出了铁盾。
江朝宗嘴唇绷紧,没?想到汛兵营的装备如此齐全,他看向卢庆锡,语气生冷,“你带令牌,把岸上运粮的汛兵、谷口的兵,统统召来。”
卢庆锡一怔,拱手道:“中丞容禀,留在谷中运粮的不是汛兵营,而是江北漕军。”
江朝宗一愣,面容僵了片刻,缓缓看向对面,汛兵营的旗帜迎风作响,陆东楼立于船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风声猎猎,江朝宗笑了,眼角猩红,神?情却冷静下来。
天边阴云终散,雨势渐小。
“漕台,人救上来了。”林湘坡的声音忽地响起。
黄葭躺在甲板上,灰衣染血,她右臂中箭,又在冷水中浸了半晌,现下面容惨白如纸。
陆东楼阔步走向她,在其身侧蹲下。
细雨落入湖中,四围众人敛声屏气。
艄公已?划来一叶快艇,二三士卒将人扶起,带上船,轻舟掉头,河水在黑暗中无声流动。
……
次日
烟雨漫漫,浇得一方天地湿润。
在官驿下榻多?月的一行人,终于要返回淮安。漕运部院的十几架马车赶往码头,风尘扬起,行人退避。
车内,黄葭掀起湘帘,回望城墙上巡哨的一众兵将。
领头的人、是卢庆锡。
没?想到,最后是他取代薛孟归,成了新任的巡哨参将。
“造化弄人。”她微微蹙眉,靠在软榻上,拿起邵方给的那本蓝皮账簿。
泛黄的纸张上,有?被?雨水稍稍晕开的一行字迹,昨夜她已?经看了三遍,“隆庆六年,受内监陈显所托,呈交市舶司往来账目。”
“陆东楼、陈显……”黄葭缓缓放下账簿,面色凝重?。
看来,她得尽快合计到淮安之后的事。
官柳依依,返程的船一靠岸,码头的阶梯两边已?经站满了官兵。
待部院众人上船后,赵世卿坐在轮椅上,被?两名士卒抬上来,他还是一身折枝牡丹纹的红绸衫,目光却不似以往有?神?,只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