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宁能够对自己说点什么,然而她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因为陆东宁自从进了家门以后就一直在讲电话,好像是他的司机,要不就是他的私人助理宋君婷,结婚六年了,他们比她更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哥哥一直笑话她太过优柔寡断了,不像是政治家的后代,其实他说错了,她优柔寡断,只因为那个人是陆东宁而已啊。
顾凌波从阳光房走到客厅的时候,陆东宁已经从楼上下来了,手上不知拿了什么,一面走一面低头看着。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她,眼神一扫,随即当她是空气一样视若无睹。顾凌波追上去:“你又要去哪里?”
陆东宁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脚自顾就往门外走,她又紧赶了两步追上去,一抬手扯住了他手臂:“明明知道香港那边不太平,老爷子身体不好,你姐姐和你的那些叔叔伯伯早就已经沉不住气了,你还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万一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以为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陆东宁本来是因为怕事情闹得太大,顾家那边的长辈会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就回来跟顾凌波打声招呼。但可惜他实在没有什么耐心跟她讲话,所以语气生硬地说:
“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爷爷和爸爸他们如果问起,就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暂时不需要他老人家出手。”
顾凌波一听就急了。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澳门陪同访问的,现在是为了谁眼巴巴地赶回来?凌波从小到大都是个急脾气,一听陆东宁这样说顿时浑身冒火,原本还想跟他好好说话的,现在彻底完了。因为她没忍住脱口就说:
“你在害怕什么?担心他们插手会对你们陆家不利,还是对那个姓林的女孩不利?陆东宁,你莫非疯了吗?那女孩今年不过才刚刚二十岁!”
他在医院担惊受怕地整整守了一天一夜,可是林薄言还是没有醒,现在他已经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连半点讲话的心思都没有。所以顾凌波这么一说他就跟只炸了毛的猫一样,“倏”地一下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视着她:
“谁敢动她一根汗毛试试!”
他这话其实就是说给她听的,凌波知道。已经整整六年过去了,在陆东宁的眼里她一直就像一个刽子手,双手血淋淋的,让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让人不寒而栗。她不知道为什么陆东宁会这么强烈地抵触她,不仅仅是讨厌,不仅仅是憎恨,而是防备,本能性地防备!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有一点儿害怕她,不是畏惧,而是太担心了,觉得她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够毁灭了自己似的。凌波这样想着的时候,正站在更衣室的落地镜子前认真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精刮秀丽的短发,脸型很瘦,丹凤眼,眉毛修剪得无可挑剔,鼻梁削瘦挺直,嘴巴不大,但也不小,就是双唇有些太过飞薄,而她又总喜欢用一些冷色调的唇膏,一张无懈可击的脸配上优雅干练的职业装,跟那个死去的秦施施不像,跟那个躺在医院里的林薄言更不像。这话她刚才已经对陆东宁说过了,她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的,可是她根本就管不住她自己,她大声地喊说:
“陆东宁你真是个疯子,林薄言的确长得有点像秦施施,可她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秦施施早就已经死了!”结果回答她的是一阵激烈的瓷器落地声,陆东宁那一刹那几乎连眼睛都有些红了,说话连声音都变了调,他抓起手边的花瓶恶狠狠地冲她掷了过来,大吼了一声说:
“你给我滚!”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