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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为对方会叫苦,顺便再提一提收账的事,可对方却反常地没吭声、连她差了的几文药钱也没发现,反而面上有些变了颜色、半晌才含糊地应和道。
“这几日确实睡得少了些,许是因为那夜里的蛐蛐太过吵闹。不过不打紧,过几日应当就会好些了。”
蛐蛐?这还没到盛夏,哪来张嘴叫的蛐蛐呢?
窦五娘心中疑惑,方要开口再问,可突然想到什么,目光不由自主便飘向一旁那沉默忙碌的少年身上,瞬间有些恍然大悟,语重心长地拉过对方低声道。
“欸,年轻人,精力旺盛些是好事,可也要注意节制啊。”
她话说得暧昧,随后不给对方解释时间,捂嘴轻笑、一扭一扭地出了院子。
李樵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面上神情却如寒冬深潭,令人不敢直视。
药柜后的女子不停心虚偷瞄他面上神情,待将最后一名客人也送走,这才凑上前、轻咳一声道。
“她不知晓实情,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许久,对方手中药簸箕哐当一声落下。
“她是客,我自然不会同她计较。”李樵垂下视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幽微的怨气,“我是果然居的人,我有什么不满足,自然要由果然居的掌柜亲自解决。”
具体怎么解决呢?自然是等太阳落山后、关起门来解决。
今夜月光正好,对于勤俭持家之人来说,是不需要点灯的。
可那抠门的药堂掌柜却早早续上灯油,掏出针线准备大干一场。她舍出一盏灯油想要回避,却到头来一个针脚也没能缝上,便被连哄带骗、软硬兼施地拖到一旁,全身全心地投入到“解决问题”中去。
从桌边到灶台到窗边再到床榻之上,眼下那满满一盏灯油已经见底,一切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明日、明日可还要在药堂做事呢……”
她呜呜咽咽地求饶,声音像是根快要被搓断的棉线,全身上下也早已散了架,再这么下去,果然居不止又要换床,只怕连地砖也要重铺。
新弹过的棉花被褥垫在身下,她觉得自己好似在云端,他伏在她身上,时不时仰起头来看她,潮湿的眼睛深处有不容回避的执着。
“阿姊,秦九叶……九叶……”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将她拉上云端又抛下,“村里村外的人都误会我,我若不将这误会落到实处,岂非吃了大亏?”
对方强词夺理、倒打一耙,她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斥责对方却因为被折腾得久了而有些气短。
“他们哪里误会?你又哪里吃亏?先前若不是你将我弄得起不来床,那村里的人又怎会传闲话?耽误了生意,我身为掌柜还没说什么,你倒叫起屈来。老话说,知止方能长久,就算是夫妻之间也不能如此放纵……”
“阿姊当初骗我也就罢了,如今还想骗我到何时?”对方毫不客气地将她打断,浅褐色的眼睛深处像是有暗火在燃烧,“我问过五娘了,她说夫妻之间,大抵都是如此的。”
女子被他说得口干耳热,无数想要反驳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化作一汪热泉春水咽回身体里,又从里到外满溢而出,几乎要将她灭顶吞没,她却仍觉得干渴,无法呼吸、无法挣脱,一切质疑不满都化作压抑低吟,与他共赴深渊、沉沦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