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也压不住两岸百姓热火朝天的叫喊声。

观雨阁二楼,天子临窗而坐,文武百官皆陪坐两侧。

成州知府堆满笑容,朝陛下举杯,“陛下,臣敬您一杯。”

萧拂玉仍旧望着窗外,似乎未曾听见他的话。

来福候立在旁,瞧出他心不在焉,琢磨片刻,附耳小声道:“陛下,明日便要回京,沈大人那边……要等么?”

萧拂玉垂落眼皮,指尖把玩酒杯杯沿,余光扫过窗外某处疾驰而来的身影,愉悦勾唇。

“他鲜少会让朕等。”

萧拂玉收回目光,斜睨那成州知府一眼,端起酒杯。

成州知府忙笑了笑,也举起酒杯。

萧拂玉冷笑,手中酒杯被他蓦然掷在地上。

早已候命多时的骁翎卫闻见酒杯掷地声,霎时将整个观雨阁围住,陆长荆自席位上起身,一脚踹趴许必成,将其押到萧拂玉面前。

“陛下?!”许必成愕然唤道。

陆长荆一拳砸在许必成头上,笑嘻嘻道:“还有脸唤陛下呢?看你干的好事!”

骁翎司搜罗整齐的一叠证据被陆长荆甩在他脸上。

“一艘龙舟便是百两,一颗琉璃彩灯三千两,许大人,你不愧在员外府里头做过账房的,这龙舟赛上下的雨,怕不是老天爷在替你洗钱呢?”

席位上的官员未曾料到还有这么一出,纷纷唏嘘出声。

“这许必成不是赵家的女婿么?这件事不会牵连到赵家吧?”

赵家家主坐在席位前头,脸都绿了。

“陛下,臣冤枉啊!臣的夫人只是撞见臣豢养外室,才一气之下写下供词!臣真的是清白的!臣哪里懂什么茶盐倒卖?分明便是有心之人陷害!还有这些龙舟与彩球,那都是臣让手底下的人采办的,臣统统不知情啊!”许必成急促地喘了口气,忽而道,“臣若真行此倒卖之事贪污,那赃款呢?陛下若不信,大可去臣府中搜查!”

萧拂玉看了他一眼。

沈招便是去许府搜刮过,才觉出不对劲来。

许府女眷吃穿用度皆清贫,就连见客的衣裙都是几年前的款式,可偏偏这样清贫廉洁,连府库都空空如也的许府,屋中家具最次等的都是紫檀木,不过是用旧布遮盖,寻常人难以发觉罢了。

“赵氏,你说,”萧拂玉道。

赵夫人自席位上起身,跪下,瞥了眼丈夫,咬咬牙,道:“许必成这些年,的确一直在倒卖私盐与茶叶。为了藏住这笔钱,他与城外山匪勾结,每一次山匪来城中洗劫,便将府中银两运走!陛下若不信,便可去往许必成城外的庄子里,那里藏着他的外室,也就是妾身的远房表妹,她一直在替许必成与山匪周旋。”

“贱人!”许必成怒目圆睁,欲冲上去掌掴发妻,被陆长荆押住动弹不得,“你在胡说什么?!你要毁了许家?你连咱们的儿子都不顾了?!”

“咱们的儿子?”赵氏冷笑,“那庄子里握着你所有银两去路的,才是你的儿子!而我的儿子,只不过是一块用来顶罪的踏脚石!”

一日前,她被骁翎卫接走带去庄上。

但她早已失去理智过一次,便险些犯下大错,如今再来一次,她早已将儿子保护得密不透风,自是不屑这等挑拨手段。

一个外室,不值得让她与许必成翻脸。

可是她却亲眼瞧见,她远房表妹的儿子对着她的丈夫叫爹!

难怪表兄弟会长得这么像。

她还听见,许必成早已将名下财产尽数给了这对母子。如今已有人察觉到许府财路不正,他们便筹谋着来日东窗事发,便要将她与她的孩子拉去顶罪。

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块死好了。

萧拂玉侧目再往窗外瞧时,却又没瞧见那抹身影了。

“陆长荆……”正欲吩咐人下去查探情况,一队浑身淋湿的骁翎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将一箱箱白银摆上来,霎时堆满了二楼所有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