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拂玉笑了一声。

“陛下笑什么?”沈招唇瓣贴在他耳后,森然一笑,“臣这般以下犯上,陛下不是应该生气么?”

“沈招,你的手在抖。”萧拂玉意味不明道。

“你在怕什么?”

沈招沉默。

须臾,他闭上眼,“陛下何必明知故问。”

罢了。

萧拂玉四肢松懈下来,软在男人怀中,没有说话,呼吸渐渐绵长。

沈招自身后抱住他,揽在他腰间的手渐渐不那么抖了,但仍旧没有松开。

就这样抱着他,直至天明。

……

次日早朝。

群臣未曾等到处置许必成的旨意,反而等来的是陛下针对地方知府改革的旨意。

原本二十道巡按御史增添到四十二道,并不再固定于某一州,而是每月由陛下亲自从骁翎卫及宦官中挑出数名临时的巡按御史,月初离京,月末回京复命后便官复原职。

从头到尾,除陛下外不再不经任何人之手。

明面上尚且如此,假以时日,暗中那些个陛下的鹰犬只怕是要从上云京蔓延至大梁的每一寸土地,潜伏在每一处黑暗里,为君主探听一切风吹草动。

哪怕千里之外有人在饭桌上诋毁过陛下一句,也能一字不漏传入萧拂玉耳中。

此番调动意欲何为,已不言而喻。

朝中清者自清者无所畏惧,世家子弟却难免手中沾点过什么,心中惴惴不安,却也无法阻止陛下已拍板的决定。

宁徊之立在群臣中,自觉清者自清。

下朝后,与往日无人问津相较,许多大臣都堆着笑围上来。

“宁大人……不知陛下今日这道旨意,你可有什么看法啊?”

“宁大人如今正得陛下青眼,可知陛下手底下那群骁翎卫近况如何?”

宁徊之面色冷峻,不卑不亢,被断了小指的手负在背后,正要说话。

“宁大人。”来福走过来,神色不冷不热,“陛下召你去御书房。”

宁徊之一愣,随即是狂喜。

看来多喂几滴心头,果然有用。

“失陪。”他自人堆里抬步走出,抬着下巴,径直从那几个自成一派被属下簇拥的男人身侧陆续走过,愈发得意。

这群粗鲁的武夫,拿什么和他争?

宁徊之走后。

宣政殿内,几个男人反应不一。

最前头的季缨眸光平淡,毫无反应独自离开,身侧的禁卫军副统领欲言又止,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上去。

中间的陆长荆余光瞥见宁徊之离开,脸上仍旧堆着笑,和一群文官打成一片。

一不小心便有大臣被他套了话,于是脸上笑容愈发真切,一边笑一边道:“我就喜欢与诸位大人说话,读书人,就是和那些武夫不一样。”

最里头,沈招双手抱臂靠在漆金盘龙柱上旁,垂着眼一言不发。

一旁杵着扫帚的宫人颤巍巍不敢上前,好不容易鼓起几分胆子,一抬头瞧见他那张像是来讨债的凶恶嘴脸,便又缩了回去。

沈招终于注意到面前的鹌鹑,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不经意问了句:“怎么,你们陛下让你来召我过去?”

“沈大人……早朝已下,宣政殿须闭殿打扫,要不您换个地儿待着?”宫人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声音发抖。

“哦。”他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

又过几息。

“走就走,谁稀罕。”沈招站直身,顶着那张讨债脸大步离开了。

穷凶极恶的语调久久回荡在宣政殿里。

……

御书房外。

来福站定,回头看了宁徊之一眼,冷哼道:“在外头候着,咱家去回禀陛下。”

“来福公公。”宁徊之唤住他。

来福回头,疑惑皱眉。

“当初你来宁府耍威风之时,可有想过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