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张嘴含湿了天子素白的指尖,咯咯地笑,全然察觉不到殿中怪异的气氛。
“真乖,”萧拂玉勾唇,心中被平王挑起的怒意渐消。
从前天子性情温和,难免总有人挑衅,可如今平王前车之鉴在此,满殿皇亲国戚皆歇了不安分的心思,乖乖赏菊起来。
毕竟这位陛下,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
萧拂玉并非真的喜欢小孩,只是用这孩子打压打压平王的气焰,逗弄够了便让老嬷嬷抱着在一旁侍候。
他慢悠悠品了一口菊花茶,侧目触及青年怔愣的眼神,轻笑:“谢家小子,你一直看着朕做什么?”
谢无居起身作揖,面颊涨红:“陛下恕罪,臣只是觉得陛下与传闻中不太一样,一时之间入了神。”
“是么,”萧拂玉指尖捏着盏盖轻敲杯沿,每一声都漫不经心敲在谁心上,“朕也觉得你与传闻中的拼命谢家郎不太一样,不像你父亲说的那般不像话。”
“臣羞愧,”谢无居低低道。
陛下下首第一个位子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坐的,一场宴会下来,挺直的腰背都僵了。
他站在殿前台阶下,与诸位大臣家眷一同恭送天子离开,
但偏偏陛下又停了下来,随手摘下最明艳的一朵凤凰振羽丢进他怀里,笑吟吟道:“若居无竹,朕以为菊花气节亦不逞多让,你觉得呢?”
谢无居布满厚茧的手捧着那朵娇嫩欲滴的花,神情有些怔忪。
那人一走,周遭霎时活络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陛下和从前不一样了?”
“这次平王是栽了个大跟头,平日里拿捏陛下习惯了,谁能料到陛下今日发威,小世子被押在宫中,那平王就这么一个儿子,只得乖乖夹着尾巴给陛下驱使了。”
谢无居向来最烦上云京这群爱论口舌之人,默默将花别在腰间,独自离宫去见了宁徊之。
宁府比他去年来时萧条了许多。
“我听说今日萧拂玉罚了平王?”宁徊之替他沏了壶茶,开口便是嘲讽,“就因为平王提及我?他还是这般上不了台面,分明想尽法子让太皇太后解了先帝的封禁,还要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谢无居没喝,不赞同地拧起眉:“够了,直呼陛下名讳是大不敬。徊之,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为何私底下对陛下如此刻薄?”
第12章 朕要开始调教反派了
宁徊之一愣,道:“少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谢无居沉默片刻,捏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硬邦邦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不喜欢他,如今也已得偿所愿去了秋闱,为何不与陛下说清楚?”
“你不与他断干净,又日日在府里埋怨他……他再怎样也是大梁的天子,徊之,你不该这样的。”
宁徊之面露狐疑:“可你从前不也很讨厌陛下么?”
“我是讨厌他,”谢无居轻咳一声,“但一码归一码,若我是你,便不会忍心这样对他,大家好聚好散不好么?”
“少将军,你今日很奇怪,”宁徊之淡淡道。
谢无居严肃道:“徊之,你在回避我说的话。”
宁徊之再次沉默。
不知为何,这两年来纠缠自己的天子是何模样他总是无法清晰记起,哪怕在梦中都模糊不清。
可唯独那次在御书房中萧拂玉执剑杀人时,瑰丽面孔被血珠溅染,时时刻刻都让人心尖颤动,就好像……那副让人厌烦的躯壳忽而有了灵魂一般。
宁徊之猛然回过神,惊觉自己在想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愈发烦躁。
“你腰间的菊花是何处来的?”他忽而问道。
“哦,陛下赏的,”顿了顿,谢无居移开目光,又补充道,“去赏菊宴的官员家眷都有赏,我再不喜欢也不得不戴在身上,免得陛下追究下来连累谢家……”
“是吗?”宁徊之冷冷道,“那为何我从宫里得来的消息是,陛下不仅让你侍候在侧,还独独赏了唯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