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晚,天色逐渐昏沉,营帐前的空地搭起了篝火。

最上首的位子还是空的,大部分武将也都还未回来,唯有下首左侧最边缘的宾客席位里,已坐了四五位谈笑风生的世家子弟。

“江兄,听闻先前的赏菊宴你老子自己病了还非逼着你去。我就好奇了,小皇帝连宁徊之那假清高的玩意都看得上,你不是也挺喜欢装清高……小皇帝怎么没在赏菊宴上看上你啊?”

此言一出,席间又是一阵嬉笑。

那被唤作‘江兄’的青年倏然摔了酒杯,面红耳赤站起身,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恼怒道:“你们取笑我便罢了,还攀扯到陛下身上,这酒我看你们是不想喝了!”

“江子言,你抽什么风?” 被泼了一身酒水的红衣青年站起身,面色尤为难堪,“平日里你也没少编排那小皇帝和宁徊之的事,现在装模作样给我脸色看,真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说着便要撸起袖子走上前,谁知周遭狐朋狗友纷纷跪在了地上。

“都编排了什么趣事,也说给朕听听?”

那声音仿佛是块泡在温泉里的玉,还未见到其人光闻其声便酥了半边身子骨。

红衣青年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那人蕴满笑意的眸子。

许是刚沐浴更衣不久,那人眼珠里浸染的水汽未散,格外潋滟招人。

他一时之间看愣在原地。

这是……小皇帝?

可惜这样好看的小皇帝,会看上宁徊之那么个玩意。

“大胆!”来福细声细气呵斥,“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红衣青年回过神,撩起衣摆跪下,低头只能瞧见天子绣着烫金龙纹的衣摆。

“陛下万安。”他下意识屏住气息。

萧拂玉垂眸扫过这几人,没让他们起身。

这群人,身份是一等一的大世家嫡子,族中长辈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压死上云京九成的权贵。

可性情德行也是一等一的恶劣,在原书里便是一群整日斗鸡遛狗的纨绔子弟。因年少时没少欺负宁徊之,待后来宁徊之得帝王宠信位极人臣,这些人便成了肃清朝堂时的炮灰。

如今即便宁徊之还未入朝堂,两年前主角受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治了这群败坏上云京风气的纨绔子弟,不仅下旨将这群家伙送去国子监,还将国子监结业难度提了两倍不止。

在国子监结不了业,父母长辈抬不起头,自是吃了一番苦头,私底下难免对天子诸多怨言。

萧拂玉心中冷哼。

若非送去国子监磋磨一次,来日怕是连秋闱都上不了榜。

一群不识好歹的小畜生。

“江子言,太傅的病可好了?”萧拂玉淡淡道。

江子言不敢抬头,扶手作揖:“禀陛下,家父年事已高,风寒刚愈又患了头风,怕是还需修养几月。”

“太傅虽病了,但对你的事却上心,”萧拂玉笑道,“你在秋闱上写的那篇文章朕看了,很有你父亲昔日风采,可见他平日对你没少管教。”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江子言一本正经道。

“行了,”萧拂玉绕过他们朝前行去,“都平身吧。”

直到天子于上首落座,几人方才老实坐回原位。

“好你个江子言,我说怎么从赏菊宴回来后你小子便一声不吭,竟偷偷去了秋闱!”红衣青年偷瞄了眼上首的人,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还有那谢家三郎,日日在府里摆弄一朵枯了的菊花,我还以为他练武练坏了脑子,原是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咱们三个不知道!”

“赵玉那个蠢货,昨日还写诗嘲讽陛下其貌无颜才会痴恋大臣之子,我还夸了他一夜,丢死人了!”

“都怪你,陛下定是厌了咱们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活像是刚学会变脸的猴子,急得上蹿下跳。

“别说了!”江子言慌乱之中打断他,“天颜不可冒犯,你我怎可随意编排?”

御前,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