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招一声不吭,呼吸微微粗重,面无表情盯着太师椅上笑意明艳的天子。

“沈爱卿,”萧拂玉面上不见怒意,仍旧亲昵地唤他,“你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朕,便连同眼睛一并挖了。”

一个满脑子都是造反欺君的反派就跪在面前,萧拂玉何止是想挖了这乱臣贼子的眼睛。

若是能就地杀了了事,他不会有半分犹豫。

帝王天生就是残忍的,他没做过皇帝,还没见过猪跑么?

可如今还不是时候。

上云京世家权贵之间关系复杂,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出第二个背景干净无家族牵扯、还能像沈招一样扛得住多方势力打压为难的骁翎卫指挥使。

只要他今日处死沈招,明日指挥使这个位子就会成为一块被疯狂争夺的肉。

萧拂玉决不允许自己处于被动,就像他今日故意被沈招引入诏狱一样。

思虑间,八十鞭结束了。

中途来福又离开了一次,倒并非什么障眼法,只是替天子去寻干净的鞋袜。

“陛下,奴才伺候您换鞋罢?”来福跪下来,就要伸手去碰天子的脚。

“谁犯的错,谁来,”萧拂玉指尖撑在鬓边,意有所指扫过某个男人一眼。

“刚领了罚,不要再惹朕生气。”

沈招跪行至帝王跟前,握住了那截纤细的脚踝。

隔着缎靴的布料,男人掌心的滚烫热气透进骨髓里,似乎能将萧拂玉血水都蒸腾掉。

牢房里无人说话,诡异的安静里,众人皆沉默低下头,不敢窥见这更诡异的一幕。

沈招耷拉着眼皮,扯下缎靴随手丢进墙角,指尖勾着萧拂玉雪白的足衣往下拽。

就像在给一块藏在丝绸里的羊脂玉剥衣裳似的,重一点轻一点便要被那人呵斥说,伺候得不够细致。

沈招目光随意一瞥。

千万臣民百姓供养出的天子,就连脚底都细嫩到泛着粉色,一切都那样理所当然。

沈招指腹无意识在萧拂玉脚踝上烙下一个指印,眸底浮起阴翳。

一个假货,一个敢掌掴他的假货,理所当然个屁。

“快点,”萧拂玉不耐地敲了敲扶手。

沈招扯了扯唇,从来福手上接过新的鞋袜,不紧不慢将足衣套在萧拂玉脚上,指尖勾着足衣边缘往上扯。

天子白皙光洁的脚踝上又多了几个碍眼的指印。

萧拂玉勉强满意,站起身,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丢进沈招怀里。

“养好你的伤,不要误了给朕办事。”

萧拂玉离开了。

牢房里外的骁翎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像一堆鹌鹑扎在黑暗里,等候男人指令。

沈招眉头抽动,忍着背后的鞭痕直起身。

怀里上好的金疮药被他摔在地上,再用靴底一点点碾碎。

“萧拂玉。”

他低声而缓慢念出这个名字,森然恶意自喉间滚过,粘稠无声。

“大人,这金疮药摔了怪可惜的,”陆长荆傻兮兮凑过来,“皇宫独有的你不用,寻常的药愈合得慢,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沈招绕过他径直往外走。

“诶,大人你要去哪?”陆长荆跟上来。

“去哪?”沈招阴恻恻一笑,后背伤口灼痛得犹如在火上烧,“当然是去……谢恩啊。”

第7章 朕要沐浴

诏狱外,马车缓缓朝皇宫驶去。

萧拂玉阖眼靠在车壁上,指尖有规律地敲打扶手。

“陛下,那沈招如此放肆,就这样轻易放过了他?”来福跪坐在一旁给香炉添香。

萧拂玉睁开眼,唇角勾起讥诮的笑。

放过?今日过后,就算他肯放过沈招,那狼崽子也不会放过他。

既然杀不了又不想放过,不如在寻到更合适的指挥使人选前,将这把刀收为己用。

这把刀虽目中无人,驯一驯,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