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事……”徐循也不可能给太后装糊涂,眉头一皱,“妾身尚未得知全部来龙去脉。只知道是生了男孩,别事倒是一概不知。”

太后呵呵一笑,“是不知吗?是没听真吧也不瞒你说了,孙氏此番行事,我是极不赞同。皇嗣生母,容不得丝毫含糊,起码容不得她一个妃子来含糊。这孩子落地以后,我是有心把他接到清宁宫里来养……”

姜是老辣,太后不满憋了几个月没有表示,恐怕也是碍于当日应承了皇帝,如今一知道居然生子,立刻釜底抽薪,直接就想把男孩给接走……有孙嬷嬷那里看着,生母也去不了,孙贵妃若是明白老人家心意,就该摘了钗环上门来求老人家高抬贵手了。

按徐循对太后理解,孙贵妃要生子当天肯服软话,下场倒也未必会有多严重。孩子才落地,什么消息都没往外流传,外廷只要知道有个儿子就成了,儿子生母是谁,谁也不会乎。再加上皇帝倾向,两大巨头出手,这事官面上还是能抹平。

可孙贵妃那边,显然是并不打算照顾老人家情绪,直接就拿孩子身体作为借口,把清宁宫给顶回来了这不等于是往太后脸上甩巴掌吗?大孙子洗三,清宁宫这边气得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也就是皇帝,洗三当天光顾着和他那几个兄弟庆祝去了,根本都没顾上后宫里这些纷争,这几天,只怕都酝酿着立太子步骤呢。

“孩子养清宁宫也是个办法。”徐循当然得站太后这边,“有您照应,定能康健长大。”

“算了算了。”太后摇了摇手,“我都多大年纪了,哪有照看孩子精力?你也别欲言又止了,皇后昨日来找我,其实也是商议这事。”

她瞅了徐循一眼,看似很平淡地说。“皇后是有心把贵妃生这孩子,拿到身边来养。”

徐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道惊雷给劈中了一般,一时半会都没能反映清楚,打了个磕巴,才算是把太后话里意思给弄明白了。

贵妃生这孩子……皇后是不打算戳穿贵妃把戏了。

请立太子,不必多说,她就不请也得立,不过是姿态而已。

拿到身边来养皇后这是打算把贵妃桃子给摘了?

也不是说不行,有贵妃做法先,这请君入瓮举动,带有很强讽刺意味,太后未必不会支持。而且不管怎么说,皇后身为嫡妻,本来就可以随意把任何一个孩子养身边。前朝如此做法,也是屡见不鲜。皇后出这一招,虽然和她预想有一定差异,但也不能说是考虑得不周全。

但……孩子生母呢?若是如此处置,又该置于何地?

徐循便不免皱起眉头,一时半会,都没对太后说法表态,太后打量了她几眼,不动声色道,“此举我一时也难以决断,你意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徐循看了老人家一眼,忽然明白了过来。

太后只怕是对她动了疑心吧……前几日藕荷过来寻她事,只怕是没有瞒过老人家耳目。只要老人家愿意,占了名分和权威,她对后宫控制力,当然还是一等一强。

这主意并不是她出给皇后,徐循就是走到天边都不怕没理。她也并不畏惧说出实话这几年间,和太后接触,也使得她对太后智慧有一定信心。她坦然道,“不瞒太后娘娘,妾身心里,也是不愿见到这光天化日之下拆散人伦事儿。若是坐视孙妃将皇长子记名下,朗朗乾坤,还有天理可言么?”

这基本就是废话,徐循要不是这个态度,太后也不会把她找来商量。老人家微微点头,没有什么特别表示。

“然而,”徐循口风一转。“若以妾身所见,此事理想办法,应是戳穿真相,为生母设一位分诞育皇嗣,功足以封妃了。别说皇长子册封太子,乃众望所归,太子生母,没有个妃位,未免显得国朝待人苛刻,有功不能赏,有过不能惩。”

这话算是说到太后心里了,她露出了聆听之色,“有理。”

“援前朝旧例,太子虽不是皇后所出,却皇后宫中养育情况也是屡见不鲜。”徐循又道,“为将来计,这样办法也能保证后宫风平浪静,皇嗣传承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