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行,贵妃最近几次主动出门,不是去清宁宫修好,就是到永安宫修好,态度是够诚恳,够顾全大局的了。庄妃若是连这番话都不肯听,大家都会知道是谁态度傲慢,而她也显然没有摆高姿态的意思,贵妃说完了,庄妃便笑道,“姐姐多心了,其实我对你可没有什么误会……”

贵妃不禁又是一阵恼,虽说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管天管地管不到别人心中如何想。但庄妃现在这油盐不进的无赖态度,却是激起了她的性子,她哼了一声,倒也没怎么和庄妃客气,“那就是我对妹妹有误会,有些事想要问问你,可以吗?”

“姐姐请问。”庄妃的笑容仍未褪色,她显得很放松、很自在,仿佛一点都不怀疑贵妃的来意,也没有揣测她的真正目的。

贵妃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锦毯上一般,触脚都是软的,但毯子下面的地面是什么材质,她是一点都搞不清楚和庄妃打交道,比和太后打交道还难受。起码太后心里的想法,她能摸得准几成,对她老人家的态度和目的,她也都有相当的了解。但对庄妃……贵妃到现在才发现,她不但不懂她想做什么,甚至连她想要什么都不是很清楚,每一句话说出去,她都不知道庄妃会如何反应。

然而不论如何,这也影响不到她的举动,贵妃坚定地顺着自己的节奏往前推进。“我第一个想问的,自然是罗氏发动那天的孙嬷嬷了……我不懂,我是哪里惹了妹妹的讨厌,妹妹要搬动孙嬷嬷到我宫里来监视罗嫔生产?”

庄妃哂然一笑,回答得毫不犹豫。“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姐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说我和罗氏不熟悉,但也看不下去她就那样冤死了么。”

就是这点。

贵妃脑中甚至都能听见嘣地一声,她眼前气得是一阵发黑,思量好的计策就像是蝴蝶,从她脑海里翩翩飞走,言语如同破碎的花瓣,要再拼成一篇都难。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也顾不得这不是自己的地盘了,一偏头便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宫女面上虽然掠过了慌张之色,但却不敢就动,而是望向了她们的主子,庄妃的语气却一样刚硬,“事无不可对人言,不必出去了!”

两人都隔着一张高几,彼此怒目而视,到底是都泄露了少许怒火,贵妃心里实在是恨不得抽庄妃一耳光,她也不管这些下人出去没出去了,当下便道,“你凭什么就觉得罗氏会冤死?笑话,从你入宫以来,我待你难道还不够好?宫里几人,我一直都觉得和你最投契……”

承认这个事实,对她来说真有几分难堪她孙玉女一辈子识人不清的次数并不太多,一片真心喂了狗,除了伤心以外,更明显的是对自己智力的怀疑。“这些年来,我害过你没有?我害过任何人没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不能再生,难道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就这么大逆不道?罗氏本就是我的人,没我提拔,她能生子吗?我就是想做刘娥,刘娥也没杀宋仁宗生母啊!你到底是不信我人品,还是想害我?我就想问问你,把我扳倒了你有什么好处,扳倒了我,你就能做皇后了?”

“扳倒你?”庄妃还是那样淡淡的,可话却是一点都不淡,“我扳倒你干嘛……你这不也没倒吗?还好端端的呢,我倒是想问你了,自己不能生要收养,不能学明德马皇后吗,又是自己做着有孕,又是自己选人来接生,你让人别多想?人品?做了这事以后,你还有什么人品剩下?”

几句话就说得孙贵妃几乎喘不上气,“我怎么就没人品了!你自己心里脏,看什么都脏,这孩子我本打算记我名下,不让自己人接生怎么操办?好笑了,难道宫里的产婆能封住嘴?我要害她,至于在产床上给害死?你这话说得好笑了,我要害人什么时候不能害,别说她,就连你,要害你早都害了,你自己忤逆大哥被关进南内刚害过我!我要是记点仇,又何必同大哥说你的好话?吹几句枕边风,把你直接赐死了,还有谁能为你喊冤?没剩什么人品……没人品的人是什么样子,你还没见过呢!”

她越说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