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皇帝和她日渐疏远、移情别恋,就算两人之间有着极其复杂的感情纠葛,到底她心里还是希望他钟爱的皇贵妃,能为他抛开自己的生死,还是希望他向别人付出的感情,能有回应,别再被辜负了去。
徐循心领神会,她望着皇后,实在百感交集,思量半晌,方才摇头叹道,“算了,要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说着,便去捡自己的厚袄子天气虽冷,但也没人来送衣服,在室内还好,一旦要出门,她别无选择,还是得穿当时新春喜庆的红衣。
才站起身,手背又为皇后按住。
她抬头望着徐循,眼神阴郁似水,轻声问道,“告诉我,你是为了谁出去?”
徐循再叹了一口气,她打从心底感到一阵疲倦,也不顾打磨言语,便随意道,“随心所欲而已,到底为了谁我怎么知道?”
皇后微微一怔,便不再问,见她要去穿那红袄,她一皱眉,又扬声唤道,“周嬷嬷进来!”
片刻之后,徐循裹着还带了周嬷嬷的袄子,和皇后一起,步履匆匆地走出院子,猫着腰,钻进了皇后的凤銮暖轿之中。
不知不觉,雪又开始下了,片片六角晶莹,落在石板地上,不片刻就积起了薄薄一层,迎着刚升上天空的上弦月,一顶轿子身边簇拥了寥寥数人,急急地往西面长街行了过去。
244、寻死
宫里一旦过了初更,隔绝两大宫殿群的几道门便会上锁,毕竟严格意义上说,清宁宫已经不算是后宫了,里面住的也不止是太后一人,若有年轻的太妃等居住,防备还是严格些好。这几道门,没有特殊的事情是不会被叫开的,即使要叫开,也得拿着太后、皇后、皇贵妃几人用过宝印的手令。几人出门时已经到了初更,徐循还在寻思着此事,不知皇后如何应付,不想她大大方方,手令一亮,倒是直接一路叫门过去,丝毫也不在乎如此一来,必然造成的种种震动。
也的确是,这皇嫂和太后的区别,可是差得不可道里计了,皇后在这时候自然不会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了。再说,襄王自己子嗣不少,若是由他承嗣,别说栓儿了,只怕连壮儿都要小心自己的性命,宋代太宗继位以后,太祖留下的四名血脉就没一个能够免死的,其实若非因此,徐循也不会随皇后出来。壮儿是她一手养大的,自不必说了,就是栓儿,小小年纪,被人夺了皇位去,也是可怜,更不说若有杀身之祸的话,那,皇帝去后的光景,也实在是是太凄凉了点。
远处的清宁宫方向隐隐有些灯火,从轿子里看去,和平时的千万个晚上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倒是正在视野中不断接近的长安宫,灯火幽暗、楼台冷落,一派凄凉孤寂的景象,徐循放下轿帘,问皇后道,“这几日,你来过这里没有。”
她料得皇后不是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是不会过来找她的,皇后轻轻点了点头,也是证明了她的猜想。
“这两个宫,我是一个都没有踏进去。”她面上带了轻微的讥讽之色,又看了看徐循,“所以,一会就由你来叫门吧。”
徐循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可要准备好了。”
皇后哼了一声,把下巴抬了起来,她淡淡地道,“去找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和皇后之间,严格来讲一直是她不识眼色,‘背’了皇后,这和仙师同她的仇恨相比,轻了多少?更别说徐循答应出门,也不是因为和皇后的情谊,又或者看到她低头求人、心里爽快,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两个孩子,为了她和大行皇帝的情谊,仙师又没个男孩,和大行皇帝之间还有多少感情,可不好说。按大行皇帝对她的严苛来看,她心里就有感情,怕也是恨比爱多。在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说服仙师为栓儿出头,徐循自己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甚至不知道,仙师会不会放她进门。
徐循还是悲观了点,尽管值此多事之秋,尽管她之前还在被关押之中,现在忽然冒了出来,又是深夜上门求见,仙师到底还是没把她拒之门外,前往通报的宫女,很快匆匆打开了大门,将轿子放进了长安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