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过来给长辈们行礼时,也是有板有眼,看得出来,这些日子的学习,已经足够让他把这一套礼仪吃透。
见他身穿全套皇帝服色,形制虽隆重,但奈何身量矮小,终不免有些荒谬,徐循心中,也不知是何感触,她轻轻地瞥了太后、皇后一眼,亦从她们带笑的、得体的表情中,瞧出了一丝感慨。
大行皇帝的灵柩,翌日从乾清宫迁出,暂存景山寿皇殿殡宫之中,待到陵寝修建完成,再真正永安大葬,嗣皇帝正式入住乾清宫,自此,帝位传承尘埃落定,江山的主人,终于再次改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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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即位之前,任何事情都要为这代表了稳定的大事让步。现在大事终于结束,之前按捺不发的许多博弈,重新又将浮出水面。这一点,亦不是徐循无心过问外事,就能避免得了的。
先和她提起此事的,还不是太后又或是太皇太后那边的人马,而是孙嬷嬷。
虽说嗣皇帝登基,但司礼监内,也不过是多了一名王振而已,他年纪轻、资望浅,也没什么处理文书的经验,虽然是领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差事,可说是一步登天地进入了司礼监的权力高层,但现在却还只是挂个虚衔而已,大部分时间,还都在乾清宫里陪伴皇帝。毕竟他乃皇帝大伴,而皇帝事实上的养娘罗嫔又已经去世,皇帝对他在情感上还是颇为依恋的。司礼监里,说话算数的还是当年章皇帝时期的老人,身为王瑾的对食,孙嬷嬷在很多方面的能力,比她的同僚们都要强上几分。
“就东厂这回事,如今只怕竟是真能成了。”她一边拾掇着徐循年轻时穿的一件水绿肚兜,一边和徐循闲磕牙,“这件料子的确好,若是改改,也可做个手帕子,只是这是您贴身穿的,不如还是收起来为好。”
“嗯,这些内衣都收着好了也有一多半都没穿过呢,真是浪费了。”徐循随口说起另一件事,“对了,仙仙她们留下的体己细软,如今都怎么样了?”
“还放在原处呢,屋子已封了,只怕无人去动。按从前惯例,应当是收回官库里,日后再烧炸过,给新人戴用了。”孙嬷嬷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听王瑾说,这几日太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都召见了柳知恩问话。太皇太后娘娘还让他说了不少下西洋的事。”
下过西洋的宦官,什么时候都是吃香的,作为一生中顶多去过一两个地方的宫廷女人,对于柳知恩这种去过各种海外胜地,见闻之广,远超一般人想象极限的人,简直是有几分崇拜。只要是柳知恩的履历里有这么一项,能力就绝不会遭到质疑,不过徐循听说,倒是有几分诧异,她抬了抬眉毛,“老娘娘竟如此看重他?”
孙嬷嬷在柳知恩的事上,态度是很审慎的,概因柳知恩南下一事,周围人对内情几乎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敢于相问。他走,大家不知道原因,他回来了,大家也还是拿不准原因。徐循说这话,自然是有原因有根据的,但根据在哪里,却非孙嬷嬷可以随意揣测的了。
“似乎是颇为看重,已经令他进东厂做事了,毕竟,他持的是章皇帝的手书嘛。”她回答的语气也很保守。
这倒是出乎了徐循的意料,在她心里,阻碍柳知恩上位的,其实除了皇太后以外,应该还有太皇太后才对,尤其是现在,柳知恩应了太皇太后的召见,却也应了皇太后召见,立场更为模糊不清,难道太皇太后心里,就不会有什么忧虑吗?毕竟,马十虽然在太皇太后跟前,将章皇帝的来意渲染点明,为柳知恩来京入东厂的意义镀了一层金,但此事,瞒得过皇太后,却未必能瞒得过太皇太后。
在皇太后那里,柳知恩不过是一普通宦官而已,在永安宫服侍时间短浅,虽然当红得重用,但那是因为背景和能力,未必和徐循有深厚的情谊。在立后风波中,也许是表现出才能,也许是略微得罪了皇帝,遂被打发去南京当差了,去的却又不是什么差衙门,而是南京司礼监。皇帝召他回来入东厂,也算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如此一位功勋赫赫的能宦,就在南京司礼监养老,对人才也是一种浪费,是以从根本上来说,对柳知恩代冯恩,她不会有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