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容嬷嬷伸手搀扶起沈佳人,见她面色不佳,劝慰道,“陛下素来念旧情,说不定只是例行问话。”

喜怒无常,暴戾残忍的帝王,向来也只对沈贵妃有耐心。

即便犯错,也不忍心斥责。

更何况只是猜测。

沈佳人的视线一片冰冷。

旧情?

不过是她每日卯时便起来钻研他的喜好,小心翼翼地活成了他喜欢的样子,可她知道,帝王的恩宠从来不是蜜糖,而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在帝王眼里,利益才是一切。

这些年,萧景翊屡屡提拔裴珩,分明是要借他的手整顿后宫与前朝盘根错节的关系,她却愚蠢地以为靠着太后这棵大树,便能在风暴中稳如泰山。

如今想来,太后又何尝不是把她当作棋子?

否则为何沈宜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太后却不肯为她向陛下施压?

“娘娘?”

容嬷嬷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沈佳人笑了笑。

忽然想起刚入宫时,父亲教她要把陛下当夫君来爱。

可这深宫里哪有什么夫君,只有阴晴不定的帝王。

“嬷嬷,”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你说,陛下可曾有过片刻,真心待我?”

容嬷嬷一愣,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娘娘何必问这个,要知道,在这皇宫里,最无用的便是真心。”

是啊,真心无用。

她曾真心为萧景翊绣过玉带,可那玉带后来系在了其他人腰间,她也彻夜为他抄过祈福经书,他却连翻都没翻过。

说到底,她不过是深宫里一个精致的傀儡,喜怒哀乐都要合着陛下的心意。

在萧景翊心里,永远都只有江山,没有美人。

“替本宫更衣。”

“是娘娘。”

......

乾清宫。

沈佳人在太监赵成业的引领下,迈入御书房。

她身姿款款,朝萧景翊福了福身,“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

萧景翊的声音从龙案后传来,听不出喜怒。

沈佳人抬眸看了他一眼。

萧景翊身为帝王,只是坐在那儿,都叫人心惊胆战。

这便是天子的威严。

赵成业垂手候在一旁,只感到一股子凛凛杀意,见陛下朝他挥了挥手,立马躬身退至门外。

御书房内只剩萧景翊和沈佳人。

萧景翊忽然抬眸,目光扫过她精心修饰的妆容,落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开口问道,“贵妃可知朕为何要召见你?”

沈佳人淡然道,“臣妾愚钝,望陛下明示。”

萧景翊轻笑一声,将狼毫拍在砚台上,满脸冷色,“听说你让太后替你做主,彻查沈宜被害一事,为何不直接跟朕说?”

沈佳人心下一惊,偷偷瞧了眼陛下的脸色,见他眉宇间覆着一层寒霜,慌忙解释道,“臣妾只是念着家人的情分,一时慌了神,才会去劳烦太后娘娘,若是早知陛下心中已有计较,臣妾断不敢......”

“念着家人情分?”萧景翊忽然起身,直直望着她,“若沈宜通敌证据确凿,你还要朕为一个罪人彻查死因吗?”

他顿了顿,“还是觉得,朕会看在你的面上,网开一面?”

萧景翊那漆黑锐凛的眸子散发寒意,凉凉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沈佳人低着头。

不知道是因为秋意太浓,还是帝王的怒气让人如坠冰窖,只觉得浑身彻骨的凉。

“臣妾...臣妾不敢,若宜儿真有通敌之举,便是沈氏满门的耻辱,臣妾恨不能亲手将她绑来请罪。”

她勉强把话说完,喉咙又干又涩。

萧景翊的脸俊美,凉薄。

冷得叫人害怕,似阎王殿的修罗。

尽管他的语调很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