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小跑着跟上师父的步伐,药箱在腰间轻轻晃动。

顾景安的白大褂下摆在路上翻飞,平日里微驼的背此刻挺得笔直,脚步快得几乎要带起风来。

“师父!慢些!”云映气喘吁吁地喊道。

顾景安却恍若未闻,径直推开冯家虚掩着的门。

冯老太太仰面倒在地上,嘴角挂着白沫。

云映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药箱放在地上。

“似乎不是中风。”

顾景安蹲下身,两指撑开老太太的眼皮查看,他枯瘦的手指搭上老人的腕脉,眉头越皱越紧。

云映麻利地取出针包,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她注意到师父把脉时手腕微微发抖,这不是寻常的疲劳,而是她熟悉的、遇到疑难杂症时的谨慎。

“像是中毒。”

顾景安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厉害。

顾景安在老太太的人中穴施针,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云映没有听清。

她看着师父专注的侧脸,银白的鬓角被汗水打湿,紧抿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突然想起前世时师父说过的一句话:“医者眼中,只有病患,没有仇人。”

院墙外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衬得院子里更加安静。

冯老太太的呼吸渐渐平稳,只是脸色仍泛着不正常的青灰。

顾景安收起银针,疲惫地揉了揉手腕。

“送卫生院观察吧。”他对跟来的小战士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老太太的儿子通知了吗?”

冯老太太说话一贯刻薄,在大院里跟谁关系都不太好。

以至于出了事,发现的只是一个路过的小战士。

云映在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两边的邻居连门都没开,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一顿,“不对啊,冯老太太的侄子呢?”

话音刚落便看向跑着来报信的小战士,“这位小哥,你看到时这院子里就没人吗?”

小战士挠了挠头,“我没太注意,我就看到她一个人躺在地上,喊了两声周围也都没人。”

云映微微皱眉。

他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二流子,又是打着看望冯老太太的名义来的,不在家里他能去哪?

这地方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又是生脸。

也太奇怪了。

正想着,小战士也叫了人来跟他一起把人抬到卫生院。

顾景安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小映发现什么了?”

云映说:“正是我纳闷的地方,上午的时候她脸色不太对,我就摸了下脉,发现很像您医案里写的中毒迹象,但我没具体摸过,不敢确定,正想着问问您……就出事了。”

“嗯,确实,你的判断没错。”

顾景安眼镜后的目光骤然锐利,“去把她儿子叫来,好好问问吧。”

云映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卫生院,江大夫也闻讯赶了过来。

顾景安虽然是中医,但他并不像别的大夫那般古板、不能接受中西医结合的治法。

相反,对于中西医结合诊疗这件事他十分乐见其成。

所以也接受江大夫用西医的方法快速解毒,但没办法,卫生医疗条件实在有限。

整个卫生院全算上,也就这三个人,所有事都要亲力亲为。

云映正站在一旁看江大夫给冯老太太输液,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娘欸!”

冯干事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军装领口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一个趔趄跪倒在病床前,颤抖的手想去碰触老太太又略有迟疑,“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景安不动声色地挡在病床前,眼镜后的目光十分平静:“冯干事是吧,你母亲似乎是中毒,她最近有什么异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