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消失在空气里。

诊箱放在身前,成了她唯一可以抓住的屏障。

“平身吧。”皇后韦珂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怠的雍容,目光懒懒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

她的视线在徐崇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最终落在了那个穿着旧青袍、抱着诊箱、显得格外单薄拘谨的“小医佐”身上。

“徐医令,”

韦珂缓缓开口,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徐如低垂的脑袋上,

“这位…...就是陛下近来常召在身边、勤勉‘回禀’医学进益的徐医佐?”

她刻意强调了“陛下常召在身边”和“勤勉回禀”,语气听不出喜怒。

徐崇的心猛地一沉!

皇后果然关注到了!

徐崇连忙躬身答道:“回娘娘,正是犬子…...徐如。蒙陛下不弃,督促其学业,实乃天恩浩荡!”

他赶紧把皇帝抬出来,试图将“常召”定性为单纯的学业督促。

韦珂却像是没听见徐崇的解释,目光饶有兴味地在徐如身上逡巡。

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玉珠落盘,却让徐家父女同时打了个寒颤。

“嗯…...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韦珂命令道。

徐如身体一僵,在徐崇焦急的眼神示意下,

才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一点点抬起头。

她根本不敢直视韦珂,目光只敢落在皇后华丽的裙摆边缘。

韦珂看清徐如的脸,那双保养得宜的凤眸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带着玩味的欣赏。

她微微颔首,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如同惊雷:

“倒真是个清秀伶俐的小郎君!难怪…...难怪陛下喜欢留在身边说话。”

韦珂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徐崇和徐如之间扫了个来回,

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恍然大悟”的赞叹,

“看来陛下让你在御前行走,果然是有‘加持’的。瞧这小模样,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想必陛下看着,也能多几分宽慰?”

轰!

徐崇只觉得一道天雷穿过这立政殿的屋顶,直击到他身上,让他头皮瞬间炸开!

皇后的夸奖,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在徐崇最敏感的神经上!

什么叫“加持”?

什么叫“看着舒坦”?

什么叫“陛下喜欢留在身边说话”?

这分明是…...

分明是,坐实了那些最不堪的猜测!

徐崇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一拽徐如的胳膊,

拉着她“扑通”一声,再次,重重跪倒在地!

动作之迅猛,力道之大,让毫无防备的徐如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疼得她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娘娘谬赞!臣父子愧不敢当!”

徐崇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惊惧而拔高变调,带着明显的颤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陛下天威浩荡,圣心烛照,对犬子垂询,实为督促其精进医术,报效朝廷!”

“犬子资质驽钝,能得陛下教诲已是万幸,岂敢当‘加持’二字!臣父子…...唯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与娘娘隆恩!”

徐崇语速飞快,字字泣血的样子,恨不得把“督促学业”、“报效朝廷”刻在脑门上给皇后看。

徐如被父亲拽得晕头转向,

膝盖的剧痛,和皇后的“夸奖”,带来的巨大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徐如只能机械地跟着父亲磕头,嘴里含糊地重复着:

“愧不敢当…...谢娘娘…谢陛下...…”

诊箱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歪倒在一旁,里面几卷空白的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