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混乱和压力让徐如只能选择沉默。

父女二人,如同两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在沉默的车厢里,各自承受着惊涛骇浪般的心绪。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

成了这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

马车终于在熟悉的徐府门前停下。

车夫放下脚凳,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

徐崇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下马车,

双脚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幸而扶住了车辕才没摔倒。

他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徐如也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跟着下车。

然而,父女二人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眼前的景象再次钉在了原地!

只见徐府那扇略显陈旧的门楣前,

竟整整齐齐地,停着两辆宫里制式的青帷小车!

几个低眉顺目的内侍,垂手侍立在一旁。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最前方、一身深紫色总管服、脸上永远看不出情绪的

内侍总管,赵普!

赵普看到徐家父女下车,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标准的、毫无温度的笑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徐医令,徐医佐,可算把二位盼回来了。”

徐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干涩地问道:“赵......赵总管......您这是......?”

赵普直起身,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平平板板,却如同宣读圣旨般清晰洪亮:

“奉陛下口谕!”

赵普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徐崇瞬间惨白的脸和徐如骤然抬起的、充满惊惧的眼眸。

“徐医令徐崇,教子有方,署务精勤;”

“国子监司业徐矩,勤勉王事,举荐得人;”

“新晋医佐徐如,侍奉勤谨,心思灵巧。一门忠勤,实为典范!”

“特赐:徐医令御用百年老山参一对,金丝楠木镶象牙药箱一只;”

“徐司业澄心堂御制宣纸百张,紫毫玉管笔十支;”

“徐医佐羊脂白玉蟠螭镇纸一方,上等松烟墨二十锭,”

“另......”

赵普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如同念着一份再普通不过的礼单。

他身后的小内侍们应声而动,动作麻利地将一个个盖着明黄绸布的朱漆托盘捧上前,

在徐府门前的空地上排开。

百年老参的须子从绸布下露了出来,

金丝楠木药箱泛着温润的光泽,

澄心堂纸洁白如雪,

玉管笔晶莹剔透,

羊脂白玉镇纸更是温润无瑕......

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彰显着浩荡皇恩!

然而,这还没完!

赵普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徐如身上,嘴角那点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

“......陛下念及徐医佐日常当差辛苦,特命尚功局赶制春衫、夏衫各四套,以资体面。”

赵普侧身让开。

最后两个小内侍上前,手中捧着的不是托盘,

而是两个巨大的、用锦缎包裹的衣物箱!

箱子打开一角,露出里面堆叠整齐、颜色鲜亮、料子一看就极其名贵的衣裳!

霞影纱的轻盈,云锦的华贵,妆花缎的繁复......

在夕阳下流光溢彩,晃得人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