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是了......你哥那个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得罪了人......人家拿他没办法......就......就冲着你爹我这把老骨头来了......”

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咱们徐家......真是流年不利啊......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儿子过于刚直引来的报复,

完全没意识到,这盆让他几乎脱层皮的“冷水”,

源头,正是那位“体恤”他徐家的,皇帝陛下。

父女俩,在弥漫着药香的角落里相对无言,

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

太医署的喧闹,似乎暂时远离了这里,只剩下沉重的寂静。

徐崇摸着袖袋里空了大半的护心丸瓶子,愁眉不展。

这日子,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73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府正厅里,弥漫着比夜色更沉重的氛围。

一顿本该温馨的晚膳,吃得如同嚼蜡。

徐崇瘫在圈椅里,官袍皱得像是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脸色蜡黄,眼袋浮肿,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他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两根蔫巴巴的青菜,

筷子尖戳着米粒,就是送不进嘴里。

每一次眨眼,眼前似乎都晃动着李御史那张锲而不舍、鸡蛋里挑骨头的脸。

“三钱......就他妈三钱川贝母......”

徐崇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翻了大半天账册......贴了十七八张条子......祖宗八辈都快给查出来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不大,却震得碗碟叮当响,继续悲愤道:

“这哪里是查账!这是要活活熬死我啊!”

坐在他对面的徐矩,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绯色官袍依旧笔挺,但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同样疲惫的脖颈。

他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

听到父亲抱怨,徐矩放下筷子,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压抑的火气:

“爹,您消消气。御史台那些人......本就是闻着腥味就上的鬣狗!今日在国子监,他们也没闲着!”

徐崇浑浊的眼睛倏地瞪圆:“什么?!他们也去祸害你了?”

徐矩冷笑一声,端起冷茶灌了一大口:

“何止!带着两个书吏,打着‘巡视学风、核查荐举’的旗号,在国子监里横冲直撞!”

“揪着几个生员文章里的用典出处不放,盘问祭酒大人上个月推荐去工部观政的一个寒门子弟,祖宗三代都快问遍了!”

“说什么‘唯恐举荐失察,玷污清流’!哼!”

徐矩重重放下茶杯,

“司马昭之心!不过是看准了陛下近来对国子监有所倚重,想给我徐矩泼脏水,给陛下添堵罢了!”

“你看看!你看看!”徐崇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指着儿子,手指都在发抖,

“我就说!就是你在朝堂上太刚直!得罪了御史台那些活阎王!他们奈何不了你,就专挑你爹我这软柿子捏!还有你妹妹!”

徐崇痛心疾首地看向埋头扒饭的徐如,

“在太医署提心吊胆,去御书房也战战兢兢!咱们徐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但凡......但凡在官场上圆滑那么一点点!学着裴肃那八面玲珑的样子......”

“爹!”徐矩猛地提高音量打断,额角青筋跳动,

“圆滑?向那些尸位素餐、结党营私之辈低头?看着他们蚕食国本、架空皇权也视而不见?儿子读圣贤书,入朝为官,为的是辅佐明君,肃清朝纲!不是来学那蝇营狗苟、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