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最轻的力道,一点一点地,将冰凉的药膏覆盖在那片乌紫上。
每一次触碰,徐如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但她同样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只有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
房间里只剩下药膏涂抹的“沙沙”声,和三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谁也没提皇后,
没提罚跪,
没提皇帝,
更没提暖阁里发生的一切。
那些事情,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谁碰,谁就会皮开肉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上药接近尾声时,徐府的大门被轻轻叩响了。
老管家一脸紧张地跑进来通报:“老爷,大郎君,宫里......宫里赵总管派人来了!”
徐矩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徐崇也倏地睁开了眼,眼中充满了惊惧。
难道......
皇后还不肯罢休?
还是皇帝又有什么旨意?
然而,进来的只是一个面生的小内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手里捧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
“给徐医令、徐司业、徐医佐请安。”
小内侍声音清脆,行礼一丝不苟,
“奉陛下口谕,并赵总管吩咐,因西北军需药囊配方改良事急,特命太医令徐崇、医佐徐如,即日起于府中‘闭关’五日,专心研制新方,不必到署衙点卯。所需药材,稍后自有内药局奉上。”
小内侍双手奉上锦盒:
“此乃陛下所赐宫中秘制‘九花玉露膏’,于活血化瘀、滋养肌肤有奇效,特赐予徐医佐试用,以助药囊研制之功。”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什么“西北军需”、“配方改良”、“闭关研制”,全是托词!
这分明是皇帝给徐家父女一个光明正大的、不必见人的养伤理由!
还贴心地送来了宫里最好的伤药!
徐矩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甚至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他连忙上前,恭敬地接过那沉甸甸的锦盒:
“臣......臣等叩谢陛下天恩!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徐矩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感激,也是后怕。
徐崇挣扎着想下榻谢恩,被徐矩一个眼神制止。
徐如则默默地将脸转向了床里侧,只留给众人一个单薄的背影。
小内侍完成了任务,也不多留,行礼后便悄然退去。
“闭关研制新药囊......”
徐矩看着手中的锦盒,又看看父亲和妹妹的膝盖,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这理由......
真是又贴心又......幽默。
皇帝陛下,您这“体贴”的方式,真是让人百感交集。
赵普派来的人刚走没多久,徐府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是裴府的一个管事,手里提着一个朴素的青布包裹。
“见过徐医令、徐司业、徐医佐。”
管事恭敬行礼,
“我家大人听闻徐医令与徐医佐今日署衙辛劳,特命小人送来些自家药铺配制的寻常消肿散瘀膏药,聊表......上官体恤下情之意。”
管事特意强调了“上官体恤下情”和“寻常”二字,
将裴肃的关心,包装得极其符合官场规矩,和“断袖”避嫌的需要。
徐矩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的,里面显然不止“些”膏药。
徐矩心下感动,裴肃果然还是放不下心。
“有劳管事,替我多谢裴大人挂怀。”
管事刚走,徐矩还没来得及把包裹放好,前院又传来了动静!